第一节自习课过去时，实验室楼旁，教学楼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熙熙攘攘的声音穿过空气，传到这边来。

眠眠从题目中抬头，隔着窗户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高三楼。

实验楼安静依旧，熟悉的聊天、嬉闹、走路奔跑的声音，隔着窗户，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毕业后，眠眠想，她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她熟悉的中学生活，在离她而去。

但此时，在闹钟秒针一格一格的拨动中，她顾不上感性的伤春悲秋。

再上课时，教室来了两个陌生人。

他们俩好奇的趴在门口探头探脑。看到宋祎，打了声招呼。

“你们在干嘛呢？”同学A问。

“帮忙监考。”宋祎答。

“监考？”同学B好奇。

宋祎简单把荣禄怎么坑他的经过说了下，两个同学惊讶之外，兴味更浓，他们纷纷跑来眠眠旁边围观高三模拟题。

“好像也不是太难啊……”

“我看看我看看……好像能做。”

听到他们谈话，眠眠笔就是一顿。

“别打扰人家啊。”宋祎扯扯两个同学，给他们每人递了纸币。

他俩也不客气，和宋祎一样，跑来眠眠这里读完题，各自找一个位置自己做。

每当眠眠被题目绊住，愁眉不展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她，脸上就差写着，我会，我会，求我啊。

眠眠默默念声莫生气，继续做自己的题。

学霸这种生物，真讨厌。

眠眠在心里默默画圈圈诅咒他们时，消失了一节课的荣禄又悄然出现了。

他走到眠眠旁边观望了下时间，去找宋祎了。

“你哪儿去了？”

“找答案呀。”荣禄挨着宋祎坐下，把一张眠眠同样的卷子递给宋祎，这是他从迟北那要的剩余品。

坐在最后一排的另一好处，有多余的卷子，可以偷偷留存。

“这不是没答案吗？”宋祎翻翻卷子，空白。

“你做一遍，不就有了吗？”荣禄开始坑人。

“什么？”

“你做单号题目，我做双号，我还有一张。”

宋祎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我没理由陪你疯吧？我要走了！”

荣禄拎起他的草稿本，“这不是做的挺开心的吗，走什么？”

“还我。”

“要不，你挑一部分题目，我们一起做，剩下的单双号？”荣禄把本子还他。

宋祎想了想，又坐下了。

两个人开始商量起题目。

眠眠抬头看一眼荣禄给人下套，扭头又自然而然忽悠起旁观的同学AB，和他们一起分题目。

后来她才知道人家是高二准备参加竞赛的学生。

她焦头烂额的做到最后三道大题时，那边又有两个新加入的高一生，一起正在压低声音激烈的“讨论”谁算的才是对的。

眠眠面无表情的看他们犹如吵架的学术交流，开口打断他们，“你们只有这一间教室能用吗？”

一语唤醒梦中人，他们几个风风火火的抱着题目跑去隔壁教室继续探讨了，只留了要监考的宋祎苦逼兮兮的和眠眠大眼瞪小眼。

听到隔壁谁大喊了一声“就是这样！”眠眠抬头看时间，已经只剩15分钟了。

三节自习课也即将走到尾声。

“你去吧，到时间我过去找你们的。”眠眠对宋祎说。

宋祎表情严肃的叮嘱她不要作弊，脚下生风的跑了。

眠眠对着他背影怒道，“就我一个人，怎么作弊！”

宋祎把门哐当一下甩上，没了影。

因为学霸们的热情出演，眠眠的卷子快速就出了分数——116分。

眠眠自己还是相当满意的，但这些个高一高二的熊孩子们，看他那眼神没一个是对的。毫不掩饰的鄙视，实在是让人不爽。

尤其是当他们纷纷给她推销自己的解题思路时，眠眠听到生无可恋。不禁怀念起在家里书房，荣禄毫无耐心的教导。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而比她更崩溃的是，第二天来实验室上化学课的师生们。

黑板上明显不同字迹的数学公式是闹什么？

每晚的模拟考，眠眠都在学霸们的围观中，从艰难到习惯慢慢度过。众人拾柴火焰高，她成绩一般都可以当天出来当天一群人给她讲解，荣禄已经从最初从迟北那拿卷子，到现在要专门跑去复印，才能满足大家的做题热情。

但到最后一科语文时，教室又变得门可罗雀。

连固定监考宋祎，都因为有事，没来。

教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下眠眠和坐在前面和她做同一份卷子的荣禄。

眠眠盯着荣禄微微发呆，她跑神的想，荣禄比她还要专注，真是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考生。

教学楼下课铃声响起时，眠眠把新鲜出炉的卷子交给荣禄。

她也不急着走，靠在讲台的金属讲桌上，看荣禄拿着自己的卷子和她对答案。

但是主观题可怎么对呢？

荣禄自己也有些发愁的看眠眠答题卡上那密密麻麻的主观题。

因为理解的不同，阅读这种东西，多多少少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虽然眠眠已经有了老师发的标准答案，但即使标准答案阅读题该怎么评分也是容易有分歧的。

“这不该扣分吧？”

“至少扣2分。”

“凭什么！”

青野和迟北来找眠眠一起回家时，眠眠和荣禄正因为阅读理解评分在争吵。

“哇，要不要这么认真？学霸们，该回家啦！”青野敲敲门，“你们考完了吗，下周高三可晚自习都不用上了。”

“你爱怎么打分就怎么打吧，回家回家。”

即使是标准答案，眠眠也不能理解类似“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表达了什么深刻思想的这种过度解读的题目。

直线条的她被这种人文题目折磨的不像个人。

面对那为了陪她，连作文都写了的荣禄，她实在是不想辩解，只好顺坡下，急吼吼回家。

到了作文评分，她肯定要质疑荣禄的专业性。

毕竟这位可是有在考试卷上写小说的优良传统。实在不能对他在套路作文评分上，有什么期待，让他凭良心打分，大概大多数都要因为创意不足被毙掉。

眠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往书房探头，刚刚在做作业的荣禄，此刻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眠眠蹑手蹑脚的走进书房，从他手边拿起她的和荣禄的两份试卷，荣禄最终语文给了她125分，眠眠对比了两份卷子，百分百确定，荣禄放水了。

眠眠坐下，拿着荣禄的作文仔仔细细看起来。

“各科总分，按去年分数线，过一本线没有问题。”

在眠眠看作文期间，荣禄醒了，他声音含糊的说着，“阮眠眠同学，你的胃疼可以痊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