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期开学起，高三生们进入一周一“烤”传说状态。

眠眠被折磨的头昏脑涨，头大如斗，卷子越堆越多，每天在各科的黑洞中来回挣扎，熬夜时间逐渐后延，随时都有爆发的风险。

连一向督促她好好学习的阮妈妈，最近都改口让她适当放松，商量要不要停掉补习班。

眠眠用发箍把头发团成一团，盘在脑袋上，但自己却像有强迫症一样，边做题边从耳侧拽头发在手指转圈。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

荣禄睡觉前习惯性来冰箱找牛奶，看到眠眠还在书房念咒一样学习，不知道又陷入什么题目的陷阱中了。

阮眠眠同学，上学十余年，知识不断进步，做题却依旧是踩坑勇士，从未爬出套路的大坑。到了现在，似乎已经超越了她能勤能补拙的天花板。

荣禄拿着牛奶放到她桌上，眠眠抬起头，厚重的黑眼圈不知道是聚集了多少天的黑色素，顽固显眼。

“别人上班过劳死，你还没进黑心企业，用得着这样吗？”

“性质不一样。过劳死是给别人卖命，肝学习是为了自己卖命。”眠眠撂下笔，拆开吸管戳进牛奶盒子里，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

“赴死的傻气是一样的。”荣禄靠在桌边，小口的酌饮着牛奶，“学习又不是唯一出路。”

“知识改变命运！”眠眠举拳高呼。

“呵，”荣禄摇摇头，“不是我打击你，以你现在的实力，每天学习48小时，到高考也改变不了什么命运。”

眠眠瞬时面色不善。

荣禄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来，“今天是化学啊。”

“干吗？”

“帮你改变命运，但是好像力不从心，化学我没怎么学到，嗯……精神上支持半小时，去睡觉，ok？”荣禄拿起她的卷子看看，又给她放回去，76分。

如果不是卷子简单，那么阮眠眠的确是进步了。

“这么好？”眠眠狐疑的看他。

“你不睡，在我隔壁像念咒一样碎碎念个没完没了，让我怎么睡觉？”荣禄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眠眠的杂志，她定的杂志，现在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看了，心灵鸡汤和人物风云，在高考面前都不值一提，沦落成了荣禄打发零散时间的闲散读物。

眠眠哼哼一声，继续做题。

说的半小时，眠眠上厕所回来路上，抬眼看时间，已经一小时过去了。

细想起来，他们俩相处最和谐的地方，竟然是书房。

她小时候就喜欢赖在书房里，那时候，奶奶还是一中的老师，书和学生的资料越来越多，爷爷带着还是小豆丁的她，去挑了一个物美价廉的大书柜，换了奶奶一直用的大箱子。奶奶给她买了一堆小人书，摆在书架最下两层，培养她看书的兴趣。

那时候，她和阮莺时最爱坐在地板上，靠着书架看图画书，结果阮莺时成了学霸，她却还是只沉迷故事书、漫画、小说。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不知道奶奶在天之灵，知道她现在还是这么没长进，会不会生气。

眠眠放空一会，胡思乱想，精神松弛了不少，肚子也饿了。她踢着拖鞋嗒嗒嗒走到冰箱前，冰箱里已经空了一半，剩下的水果、饮料和饼干，和往常习惯的，有着微妙的差别。

叶青仪去世后，邵师傅也辞了职。她习惯了的定期和不定期的补给，已经换了采购员。

她见过一次来送东西的人，签收单上写的订货人是荣远。

但她没有见过荣远和他爸爸登门。

即使还是没有忘记要给荣禄添零食，送爱心，但连她都能感受到的差异，比她敏锐万分的荣禄，又是什么感受呢？

眠眠把冰箱门关上。

物不是，人已非。

但该怎么办呢？

眠眠拿了一个巧克力面包，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荣禄爱吃甜食，但是不喜欢巧克力。以前的半年间，除了叶青仪特意带给她外，家里几乎没有出现过巧克力。

荣远不知道呢，还是并没有嘱咐过。

她咬着面包悄悄回到书房，荣禄已经撑着下巴睡着了。

睡着后更加的无声无息。

这种敏感的小孩子，心里的伤，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结疤的吧。

若无其事，多少是成长，多少是伪装，自己分得清楚吗？

眠眠掏出手机，编辑信息，发送给了周小数：开学的感觉怎么样？

周小数秒回：想哭。想自闭。

周小数和她是完全相反的夜猫子，她是因为作业做不完，忙的不能睡觉。周小数是闲的，精力充足，不需要睡觉。

眠眠还在腹诽周小数这闲货。

那边，消息已经狂轰乱炸而来。

周小数：你不知道，我们老师有病。开学第一周，就考试。考什么？明明放假前才刚开完家长会，又说不及格要家长。你知道他说什么吗，高一是打基础的关键时候，不要整天想着玩。

周小数：高一就不要想着玩，那高二是不是要说，是过渡的关键时候，高三，高三还玩个屁啊。

周小数：高中这么恐怖吗，我过的是什么日子，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吃的还不好。现在我们那个变态班主任，不让我们带零食到教室。这是什么狗日子！

眠眠：……

眠眠心想，你是因为你不想睡，才睡的比狗晚！

周小数倒了超过高考作文字数要求的苦水，才姗姗来迟想起来问她：眠眠姐，你咋想起来找我啦？

眠眠差点要摔手机，她都要被他说的想去睡觉了，他又想起正题了？

眠眠：想问你，要不要号召大家一起出去玩。

周小数：玩？怎么玩？

眠眠：你觉得爬山怎么样？

周小数：？？？

眠眠想了想，回复他：我们郊区不是有山吗，要不要周末一起去爬山散心。冬天过去了，春天快来了，咱们去提前踏青吧。

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周小数，摘下耳机，光脚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和窗户，感受了一下阳历三月的凌冽夜风，春天快来了？踏青？

这个姐姐是怎么了？

眠眠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自己想想也不靠谱。还是研究下有哪里既安静又能放松的室内活动吧。

她把面包袋子扔进垃圾桶，已经十二点半了，“荣禄，荣禄，醒醒。睡觉啦！”

睡熟的荣禄挣扎的睁开眼睛，把书重新插回书架，挣扎着站起来，“醒醒连着睡觉，你语文学了这么多年，只会动词吗？”

“省略，省略~”

眠眠洗漱完毕，躺回床上时，收到了周小数的回复。

眠眠姐姐，你知道咱们这块，4月还是早春吗？5月树才能全冒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