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课表。”
在全市供暖的第一天，上班上学的人们，下班下课匆匆回家，享受暖气这拯救人类的温暖。而市一中的学什么，在这一天感受到的，是比刺骨寒风更寒冷的气压，暖气也拯救不了的严冬——今天是高三期中考试，开家长会的日子。
阮眠眠也是一样的。
只是她的问题，更加严重些。
阮妈妈把一张补习班的课程表递给她。
眠眠捏起那张排满周末和节假日的早七到晚七点的课表，沉默不言。
“风鸣也在这上课，你们俩可以作个伴。”阮妈妈平静的“安慰”她。
眠眠当然知道阮风鸣在补课，原因她也知道。因为中考阮风鸣没考上一中，他妈妈愤怒之下把他塞进了补习班，每周六补一天课。
而她，因为即将高考，竟然连周日都被剥夺了。
今天的家长会，方原到底给家长们说了什么，她妈妈雷厉风行的弄来了课程表，青野妈妈都一改散养风格，给青野报了每周末的自习。
“这也太多了……语文，生物，化学，我不用补习……”
“不用补习你考不及格？你知道你这次考多少名吗？高考可怎么办？”阮妈妈怒气飙升。
“我是考试那天发烧……”
“万一高考也发烧呢，你们班主任说，如果足够优秀，状态根本影响不了什么，被影响了，就是实力不够。我认为，这说的很有道理。”
眠眠低头不语。
“这么学不是学成傻子了。”一直不开口的阮爷爷突然插话。
“爸爸……”阮妈妈无奈，“眠眠比不了莺时，她要是高考考不好，一辈子就完了。”
“怎么就完了，我就是个工人，不是养了她爸她叔，你们不是也没什么学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先一周学一天吧，眠眠你自己挑科目。”阮爸爸察言观色，眼瞅阮妈妈和阮爷爷要呛起来了，拍板决定，“眠眠？”
“英语，数学和物理。”眠眠语气低沉，把课表放到了桌上。
阮妈妈拿起课表，对照着宣传单上名师介绍，开始挑选周六对应的课，“早上学英语，下午学数学和物理……不对，你们考试英语是下午考吧？要不要对上考试时间，适应时间……这个老师是一中退休的名师……”
眠眠不时的应一声，努力让自己专心，虽然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但心已经不受控制，不知飞向何处。
“眠眠……眠眠？”阮妈妈放下笔，叹气，改怀柔政策，“妈妈和婶婶不一样，不会要求你像你莺时姐姐那样，考前5名，出国，妈妈希望你能到中上游，不要被人落在后头，以后能平平稳稳的上大学，工作就好了。”
“我知道。”
阮莺时……妈妈认为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吧……眠眠抑制不住的想，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行，所以，才一定要去补习。
堂姐的傲气的身影，在眠眠脑海里出现，她那不屑的语气，宛若还在耳边无法散去，“阮眠眠，你什么时候能出息点？”
阮爸爸不赞同的看向阮妈妈，无声说，“提莺时干什么？”
阮妈妈回瞪一个白眼，“眠眠，我听你们老师说，荣禄考试是年纪第一名？”
眠眠还沉浸在堂姐的阴影里没出来，突然又被另一个更大的阴影笼罩了，听到“老师说荣禄”，脑子里警铃响成一片，方原不会跟妈妈提什么荣禄是她的男朋友吧……
眠眠瞬间冷汗都下来了，精力百分之二百的集中，因为太集中，妈妈出口的每个字都顺着她耳朵传到大脑，不停回荡，因为太清晰，反而要听不懂了。
“你不是经常和荣禄一起学习吗，你问问他是怎么学习的，他不是前一阵数学还靠你教，怎么突然就成第一名了……眠眠，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跟你说，学习呢，要不耻下问，不要因为人家小，你就瞧不上人家……”阮妈妈被闺女突然瞪大的眼睛吓了一跳，觉得这个孩子态度实在是有问题，自己成绩不好，还不乐意听别人比自己好。这得多影响进步！
“没有，没有……我没有，我不耻下问着呢，经常找他问英语！”眠眠没听到男朋友、早恋之类的敏感词汇，得知定时炸弹暂时炸不了，长长松口气，小心翼翼把心脏重新塞回原位，语无伦次的解释。
“……”不耻下问是这么用的吗。阮妈妈又想，语文是不是也要加上？
应付完妈妈，眠眠抱着书包回荣禄这边。
她关上铁门，棉球听到动静，从书房跑出来，跑到她脚边蹭她，眠眠才从刚才的紧张中释放出来，疲惫感骤然席卷而来。
眠眠扔下书包，蹲下来抱着棉球蹭脸，吸猫五分钟，觉得自己终于身心治愈了。
刚刚怎么会觉得来这边比回家还放松？眠眠握着棉球的肉垫拍自己的脸，一定是儿子的原因。
她抱着棉球往客厅走，穿过书房的门，看到荣禄戴着耳机，身体挺直的坐在书桌前，两侧的书桌桌面上，堆着他新买的高一下到高三的各科课本。
无论是不是为了和方原赌气，他都在为帮自己，做完全没必要的努力。
感动和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荣禄现在大概正和迟北、小仙他们一起吃夜宵、唱歌、玩游戏吧……
眠眠把棉球放下，从冰箱拿出两瓶酸奶，走到荣禄身后。
“休息一……”看清荣禄手机上正进行的游戏，眠眠体贴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回喉咙，顺便把涌上来的感动之情从新打包送回心脏，“你继续。”
眠眠拿着酸奶扭头就走，真该让她妈妈来看看，荣禄是怎么学习的。
喝什么酸奶！
荣禄扯住她袖子，“唉，酸奶留下。”
“哪有酸奶。”
“我看见了。”
眠眠把两盒酸奶放到另一只手，“没有。”
“那只手。”
眠眠把酸奶塞进口袋。
“没有。”
“我翻兜了哦。”荣禄拽拽她。
“……”
眠眠服气，把两瓶酸奶用力磕到桌上，“都给你。”
“你大脑更需要补充糖分。”荣禄慷慨的把一瓶推给眠眠。
“你就是这么学习的？”眠眠忿忿。
“你上课还有课间休息呢。”
“你死了……”
“我好心帮你，你就这么诅咒我？”
“我说，你游戏……死了……”
荣禄回头，放在桌上的手机已经成了死亡黑屏。
“课间休息结束。”荣禄退出游戏，把手机扔到一边。
游戏：我不承认我输给了什么学霸的自律。我只是输给了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