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铜锅和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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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面试完毕出来,已经赶不上他们最初预定的那班动车。

荣禄把票改签成了第二天。

眠眠坐在咖啡厅马桶上,脱掉高跟鞋,从包里掏出运动鞋,慢吞吞的把高跟鞋塞进袋子里,装进书包。

外面传来咖啡厅悠扬舒缓的音乐,眠眠从袋子里把装鞋子顺带进去的空气挤出来,把口重新系好,拉好拉锁。坐在马桶上发呆。

她早就准备好了面试不会通过。

但人就是准备好了会失败,真的失败时候依旧会低落的任性生物。

眠眠盯着换上运动鞋的脚尖,想,大概人也是像鞋子一样分类的,虽然表面上都是“鞋”,功能却因为场合用途分的很细。

她站起来冲了马桶,从卫生间走出来。

站在镜子前洗手,顺便调整完情绪。

再出现在大厅时,已经重新又变回了元气少女。

“在看什么?”眠眠在荣禄对面坐下,拿起叉子吃桌上新点的巧克力慕斯。

“酒店。附近住?”荣禄问。

“好呀。不要太贵的。”眠眠说。她挪动椅子凑近荣禄,看他滑动的手机屏。

“我想到一个问题。”荣禄歪头看他。

“嗯?”

“我们是不是要住一间?”他淡定的问。

眠眠咀嚼的动作,顿时一停。

“有身份证的成年人和有身份证的成年人。”荣禄指指眠眠,又指指自己。

“……”眠眠把香甜中有巧克力苦涩味的慕斯吞下口。

******

他们定了附近的酒店,虽然预定时荣禄有心故作暧昧调戏,但插卡入住,放下行李,自称的成年人首先关心的不过是,“晚上想吃什么?”这种没有年龄限定的动物本能欲望。

眠眠占了靠里的房间,稍作思考,“涮肉!”

麻酱底料、菊花茶、热滚的辣椒油……

喜爱川味锅的眠眠沉沦在新鲜的牛羊肉中,把香而不辣的辣椒油倒了一层又一层,咬着酥脆的麻酱小烧饼,融化在北国铜锅的蒸汽中。

荣禄已经脱了外套,穿着宽松的卫衣,撩起了衣袖,用筷子夹着鸭肠默数着秒数。

对面眠眠已经因为美食,彻底抛弃了踏入社会半只脚踩到的石头,挂着一脸幸福,夸赞着小小的烧饼。

四周吵吵闹闹,来吃饭的有家庭聚餐、朋友聚会,还有谈恋爱的情侣。

但这种人间烟火气的餐厅,实在和浪漫没什么缘分,不过混熟了后来吃,能通过口味拉近更深层的距离。

“好烫好烫,这个火怎么关小?”眠眠夹菜的筷子接近铜锅,手已经感受到热气,这么一小圈的锅,她私心认为根本不适宜涮菜,北方人发明铜锅,根本就是为了涮肉吧!

荣禄用筷尾把顶上的铁片盖住,火因为空气流通受阻,气焰顿减,他把靠近他半边的菜用筷子推给眠眠,接受到眠眠的夸赞,“荣禄同学,我发现你有进步,最近都会照固人了。”

“好吃吗?”荣禄问。

“嗯,好吃。”

“以后可以常来吃。”

“没戏。”眠眠摇头,“等你来北京读研,我们再常吃吧。”

眠眠吃饭吃到撑,从餐厅踱步回酒店,路过街角的地铁站口,她看到在那卖花的人,和荣禄吐槽道,“在这卖花真是好机智。”

“买一束吧,插在瓶子里能活一星期。”卖花的阿姨抓起一束玫瑰递给眠眠。

“我明天就离开北京了。”眠眠拒绝。

“可以当特产带回去呀!”阿姨建议。

北京的特产是地铁口卖的玫瑰花吗?

荣禄笑,掏手机扫描付钱。

眠眠把她收到的20块钱一束的玫瑰花,找了个矿泉水瓶塞进去,摆到了酒店桌子上。

单薄的一小束,在商务风木色的桌上,显得格格不入。

“是不是有点傻?”眠眠问,“我们是不是特别傻?”

荣禄乐,“是挺傻的。”

“你身上就写着有钱好骗。”眠眠对他指指点点,但还是一边嫌弃着,一边掏手机拍了照,“光线太差了,拍出来颜色都不对了。”

“去洗澡。”荣禄推人。

眠眠没料到要在北京住,睡衣都没带,包里除了证件、化妆品、穿不上的鞋,就剩下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荣禄弯腰从他的小行李箱里,掏出自己的一套睡衣递给眠眠。

眠眠:“……”

她接过睡衣,丢到床上,把还在弯腰中的荣禄按倒椅子上,“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荣禄无防备的被她一扑,差些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有备无患而已!”

“你想干嘛?”

“什么都没想。”

“我想多了?”

“嗯,你想多了。”

眠眠一步三回头磨磨唧唧捧着荣禄的睡衣进了浴室,荣禄听到她关浴室门的声音用遥控打开电视,再听到声响,眠眠探出头来警告的眼神看他。

荣禄:“……”

眠眠洗漱完毕,穿了荣禄的睡衣,把过长的袖子和裤腿挽起来,踩着拖鞋出来,荣禄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酒店房内的灯不够亮,他又加开了台灯,背景是只拉了一层的白纱窗帘,隔着外面马路上汽车灯光点点迷蒙。

“又看什么?”眠眠用毛巾挽着湿漉漉的头发,凑近把书背掀开——《国史大纲》。

“……”眠眠没什么兴趣的松手,“学霸,你可以去洗澡了。”

荣禄撂下书,“嗯。”

眠眠在他刚刚坐的位置上坐下,翻开荣禄看的书,

【凡读本书请先具下列诸信念:当信任何一国之国民,尤其是自称知识在水平线以上之国民,对其本国已往历史,应该略有所知。】“……”

眠眠思索了下自己从初中就没好好学过的史地政,陷入作为国民的深刻汗颜。

她随意的翻着,看到荣禄偶尔批注的笔记。

“什么时候又对历史感兴趣了?”眠眠嘟囔着。

“什么?”

荣禄探出头,上衣脱了一半,袖子还没摘下来,眠眠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肩膀。

眠眠合上书,“没事。关门,不冷吗你?”

荣禄无辜挨训,没明白又哪招惹了她。

眠眠抱着书,翻着电视节目,一个台挨着一个台的换,不喜欢,换,不喜欢,换。回到网络频道,在电影里点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想看的,最终停到了记录片。

随便点了BBC的自然纪录片,有一眼没一眼的翻着荣禄的书。

荣禄洗完澡出来,电视上,企鹅爸爸们正挤在一起,缩头共同抵御南极的严寒,阮眠眠手里捧着书,盘腿歪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打着哈切看书。

“困了?”荣禄在她旁边的床边坐下。

“本来不困,晚上看字容易困。”眠眠抬头,看他松松垮垮披着酒店的浴袍,底下穿着刚刚穿的裤子,疑惑,“你就带了一套睡衣。”

“不然呢。”

“那你怎么给我?”

“我觉得,我们俩,你似乎更介意露一点。”荣禄不紧不慢的把浴袍的带子系上。

眠眠瞟到他因为整理衣服而露出片刻腹部的肉,感叹道,“跑步果然是有用的,你是不是有腹肌?”

“嗯?”荣禄点头,“没特意练过,所以没八块。”

眠眠直乐,“你怎么知道我要问几块?”

“少女小说标配不就是霸道总裁八块腹肌高冷腹黑?”

眠眠笑出声,“你知道的蛮多。”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荣禄脱了拖鞋,坐到床上,用毛巾乱揉还潮湿的短发,“看得懂吗?”

“看得懂啊。就是不好读。”眠眠嘟嘟嘴,她正看赋税的一段,感慨说,“古人活得可真不容易。”

“看电视吧。”荣禄说,“上来吗?”荣禄拍拍旁边。

眠眠看看书,看看电视,把书放到桌上,从浴室找了块干的毛巾,脱掉鞋,跪坐到荣禄后面,把毛巾盖到他头上一通揉,“动物也很辛苦。”

电视上,企鹅妈妈归来替换饿肚子孵蛋的企鹅爸爸,两只企鹅在冰天雪地交颈相依,旁白深情的解说着它们生存的艰难,眠眠不由感慨。

“阮眠眠……”

“嗯?”

“可以耍流氓吗?”

眠眠手上动作一停,紧接着更加粗暴的揉着他的头和头发,没好气道,“你试试。”

荣禄笑,把滑到他眼前的毛巾一角撩开,感觉到背后因为贴近而传递来的热度,耍流氓也只是趁眠眠不备,抓住了她一只手,一起靠在床头安安静静的看了一整集的纪录片,接受自然界的涤荡心灵的洗礼。

眠眠困了,吹头发爬回另外一张床埋头睡觉,荣禄关了电视和大灯,拿起桌上的《国史大纲》坐在床上开着台灯看。

荣禄看完一章揉揉脖子,隔壁的眠眠已经睡熟,刚刚还自动避光转头去那边,这会儿进入有光也扰不醒的深度睡眠。晚上酒店暖气温度上升了,她睡着睡着手把被子往下扒,露出白腻的脖颈和不合身睡衣没遮住的小片锁骨。

荣禄穿了拖鞋下去,把被子重新给眠眠盖好,人没转身,眠眠把被子又撩了。

再盖上,再撩。

睡姿像小朋友似的。

重复了四五次,被子里沉积的热气被她掀散了,不撩了,转过身,背对着荣禄,抱着枕头开始呼呼大睡。

“……”荣禄重新回到自己那边,捡起书,继续用理智和书中的智慧对话。

【元魏自道武帝至孝武帝入关,凡十一主,一百四十九年,分为东、西……】

他们返程时,荣禄在动车上用衣服挡着光睡得很熟,眠眠翻到书里夹的书签,从大约百分之十几的进度,变成了百分之八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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