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章

刘阿姨负责陆言昭的饮食，晚餐是极有营养的三菜一汤，兰音晚上没有吃饭，香味勾的她食指大动，肚子忍不住“咕咕”的叫了两声。

陆言昭坐在她的对面，眉头一挑，勾唇笑了起来。

兰音的脸顿时红了。

“多吃一点。”陆言昭给兰音盛好一碗排骨汤，推到她的面前：“不要着急，吃完我送你回去。”

兰音抿了一口汤，亮亮的眼睛看着陆言昭，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内心似的：“学长，你不是喝酒了吗？”

陆言昭笑容一僵。

他费尽周折把兰音骗到家里吃饭，让刘阿姨做好了兰音爱吃的饭，又怕自己的面子不够，特意让刘阿姨站在楼下等着拉兰音上楼……没想到，竟被兰音一眼识破了。

陆言昭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她：“没关系，那么点酒精已经消化干净了。”

兰音：“……”

刘阿姨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擦了擦手，笑眯眯的问兰音：“小音，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阿姨给你做。”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刘阿姨简直穷尽毕生所学，从三盘小菜变成了八碟大菜，全是兰音爱吃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陆言昭和刘阿姨提前说了些什么。

兰音看了陆言昭一眼，对方面无表情的夹起一个鸡翅啃了起来，下巴上沾了些亮亮的油渍，鲜少见到陆言昭如此有烟火气的样子，他低着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看兰音，长长的睫毛随着嘴角的动作一抖一抖的，竟有几分……可爱……？

兰音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

“不……不用了。”兰音说：“阿姨，您也快坐下来吃饭吧，这些菜我都爱吃，不用麻烦了。”

刘阿姨解下围裙，亲切的坐到了兰音的旁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陆言昭。

“要多吃点饭晓得伐，年轻人工作累，营养要跟的上。”刘阿姨边说话边往兰音的碗里夹菜，不一会儿，兰音面前就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尖。兰音连忙点头，护住了自己的饭碗：“阿姨，不用管我，您也多吃一点。”

刘阿姨这才停止夹菜，她吃饭的时候爱说话，一边吃一边和兰音唠家常，进度缓慢的调查了兰音的户口之后，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小音，言昭和你都老大不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咳咳咳……”

兰音一口饭堵进喉咙里，咳的涕泪俱下。

“哎哟这是怎么了？”

刘阿姨连忙一下一下的拍着兰音的后背，陆言昭拿着纸巾递给兰音，这才悠闲的开了口：“阿姨，什么举行婚礼，没有这回事。”

“那怎么行？”刘阿姨顿时瞪起了眼睛：“言昭，你是个好孩子，可不能犯糊涂。小音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没有和她结婚的打算，这……这不是耍流氓吗？”

刘阿姨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在国外和陆言昭生活的那几年，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看，比陆言昭自己都要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兰音解释说：“阿姨，我和学长……”

“阿音。”陆言昭笑着看她：“吃饱了吗？”

误会越来越深，解释起来千丝万缕的，兰音气呼呼的瞪了一眼，不理他了。

这顿饭兰音吃的很撑，吃过饭后帮刘阿姨收拾桌子，陆言昭在客厅处理工作，尴尬的气氛倒缓和了些，竟有些其乐融融。

兰音干活迅速，打算收拾完就离开。但刘阿姨很喜欢兰音，一直拉着她说话。她语速很快，吐字清晰，讲出的故事铺垫高潮应有尽有，绘声绘色犹如说书的，兰音作为一个沉默话少的倾听者，倒也津津有味。

刘阿姨故事中心只有一个——陆言昭出国的那三年。

其中波折艰辛一一概述，当事人坐在客厅，正戴着耳机，听一个视频会议。

这个世界，付出和回报均等，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过程有多痛苦，或许是早已注定好的。

“那些人为了推卸责任，什么谎话都说，什么龌龊事都做。陆先生人事不省，那么大的一座山压在言昭的身上，他又要上学，又要经营公司，还要调查陆先生的冤案……阿音，你晓得伐，有一次陆先生重病，一口一口的鲜血往外吐，言昭日以继夜的守了三天，眼睛都没阖一下，害陆先生的那些人居然还找医生给他开死亡证明……”

刘阿姨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我是看着言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吃的苦，受得轻贱，如果是常人，怕是早就崩溃了。但他什么都不说，三年来难得见他笑一笑，也就回国这段时间，才像个正常人一样。”

兰音垂眸，一下一下的擦着碗，心脏像是被人淋了一把柠檬汁，涩的发疼。

“阿姨知道你怨他当初走的果决，但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他。人人都有迫不得已的事，你和言昭都是顶顶的通透人，千万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闹了生分。”

兰音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怪他。”

回去的路上，陆言昭开车，兰音坐在副驾驶，想了许久，问道：“叔叔身体怎么样了？”

她这句话没头没尾，但陆言昭立刻猜到是刘阿姨和兰音说了什么。

“很好。”陆言昭说：“只不过仍然在昏迷着。”

兰音“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阿音。”陆言昭没有回头，看向前面的路，声音带着些温柔的暖意，像夏夜里的风：“三年前走的匆促。”

他顿了一下，才缓慢的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字一顿，他回头看向兰音：“是我的错，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这个道歉晚了三年，如果当初有一个告别，现在两人之间会不会不太一样？

“学长，没关系的。”兰音低声道：“我并没有怪你，所以对不起不用对我说。”

兰音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冲陆言昭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带我吃的晚饭，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在公司处理就好。”

陆言昭的眸子黑黝黝的，他僵着脸低低的唤了一声兰音的名字：“我……”

但兰音没有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伸手挥了挥：“学长再见！”

她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大步往前走去，陆言昭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四肢百骸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半晌没有动作。

兰音的言下之意，我不怪你，我们可以做朋友，但界限清楚，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他的还是不要往来了。

陆言昭苦笑一声，他早就明白兰音不会接受自己，但没有想到，她却是以如此冷硬的态度。

兰音依然是那个兰音，聪明通透，知道该如何以最不拖泥带水的方式，将他们之间关系一刀两断。

陆言昭拿出钱包，夹层中有一张照片，阳光，午后，教室，少女正翻着一本书，三年的岁月在照片中定格。

陆言昭手指缓缓收紧，长出一口气。

明明就是在怪我，他想，不过没关系，我会用尽全力获得你的原谅，阿音，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这天晚上兰音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她梦到了朵朵簇拥的鲜花，以及漫天柔软的云朵，天蓝的像被水洗过一样，陆言昭紧紧抱住兰音，声音温暖澄澈，如同春天永远不会散开的风。

“我回来了。”

兰音蓦地醒了过来。

她抓了下头发，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黑洞中，不可以这样下去，必须要尽快向陆言昭澄清音哥的身份，然后离他远远的才好。

音哥和流水昭昭的恋爱，像是在她的周遭编造了一个虚幻的现实，她分不清哪个才是清晰的陆言昭。兰音并不是迟钝，陆言昭诚恳的道歉，温柔的对她做的事情，都朝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如果陆言昭喜欢兰音，那么音哥呢？

虽然两重身份都是自己，但兰音却对陆言昭愈发抵触。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兰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陆言昭。

“阿音，我在楼下。”

兰音糟心的用被子蒙住脑袋，混混沌沌的应了一声：“啊……？”

她拉开窗，明媚的阳光落了进来，兰音在刺目的光线中眯着眼，看到了站在楼下的陆言昭。

陆言昭拿着电话，突然抬头，与兰音四目相对，露出了一抹微笑：“我买了早餐。”

兰音猝不及防与他四目相对了一瞬，立刻转过身，心脏砰砰砰的狂跳了一会儿，她竭力的稳住心情：“你……你上来吧。”

挂了电话，兰音立刻冲进卫生间洗了个脸，房门便“咚咚”的响了两声，正在刷牙的兰音含着一嘴的泡沫，手忙脚乱的去开了门。

“你慢慢弄，不急。”

陆言昭闲庭信步，把早餐摆到餐桌上，阳光透过窗外绿油油的大榕树，被叶子切割的细碎而又斑驳，屋子里充斥着满满当当的光斑，落在陆言昭的眼帘下，他骨节纤长的手指上，一室静谧。

待兰音洗漱好，陆言昭已经坐在餐桌旁开始吃早餐了，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普通的油条和豆浆被他吃出了高级西餐的感觉。

兰音坐到了他的对面：“怎么会……突然给我带早餐？”

“路过，就买了。”陆言昭理所当然道：“我们去公司很顺路，以后我每天都来接你。”

兰音：“……”

“我可以自己去的，况且学长，从你家的方向到我家需要绕路，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兰音深吸一口气：“你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兰音诚恳道：“你这样做，会打扰到我的生活。”

陆言昭突然抬头，眸子暗沉沉的盯着她。兰音扯了扯嘴角，故作坦然的也望着他，微微笑了笑，又重复道：“太麻烦你了。”

下定决心说出这句话后，她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陆言昭的神情转瞬便恢复如常，他极斯文的给兰音倒了一杯豆浆：“先吃饭。”

时间安静了几秒之后，房门便又“咚咚”的响了起来，江尹商站在门外，气喘吁吁道：“还……还好没迟到，阿音，快点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吃早餐，十点就要开始比赛了，咱们得九点就赶到会场，咦……老陆？”

他的声音转了个弯，不可置信的眨了下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于是江尹商开开心心的蹭了顿陆言昭的爱心早餐，之后由陆言昭开车带兰音去会场，而他则是先去星飞培训。

这次的比赛是竞技赛的终赛，胜利的队员会获得去stars以及其他无人机专业领域学习的机会，还有数十万的奖金。奖金倒是其次，主要学习机会十分难得，无人机领域良莠不齐，能成为公司且上市的公司，无疑是行业金字塔顶端，能在这些大佬中间走一遭，对自身的提升简直是翻天覆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