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找到那个东西原来的包装么？如果没有原材料，我根本不知道病因是什么。”

燃燃低下头：“我认真看过了：没有那一栏，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医生已经见惯生死，超然物外：“那你就做一下这几样检查吧。”

检查的人也就比挂号排队的少一些而已，同来的结果都是天书，绿衣和燃燃抱着天书，回到那儿，等待判决。

医生看完了检查报告，很冷静地抬起头，绿衣以为他要说“没事，正常反应，过几天就自己好了。”结果他说：“你出去，把门带上。不要偷听。”

绿衣的心猛地一沉，只有特别严重的病才会屏退众人。

绿衣一步步退到门后，随着距离的拉开，燃燃在她的视线之中越来越小，最后，拉上门，彻底看不到了。

不知等了多久，也没有等到那句病人家属进来，最后是门自己开了，燃燃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手上没有药方，也没有药。

无药可治，乖乖等死。

“我们走吧。”她只是对绿衣说。

走出喧闹的医院，燃燃在前，绿衣在后，她看着她的背景，只一个背景，就是那么寂寞，仿佛与世界分割开来，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然后很轻很轻的咛喃响了起来，轻到让绿衣以为这是自己心里产生的幻觉而非燃燃在说话。

可是她又深刻地知道，这的确是燃燃在说话，因为，自己编不出那么惨的故事。

在这个世界上，现实真的比人们的想象要残忍太多了。

“我并不是自愿吃药的，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好像是从他妹妹那儿买来的，他说，女孩子读书好有什么用，你那么胖，嫁不出去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吃了药之后反而有了一定的兴奋感，一天大概也就只需要睡个三、四个小时吧，而且白天听课的效果也很好——

所以我，就一直吃下去了。

我在一个梦里，我以为，我会做到最优秀的女人，最优秀的女人，就是应该一边美得惊人，一边又事实学业都成功的。可是一个人，要同时兼顾外貌和学业太难了。一天到晚都忙于学业或工作的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打扮自己呢？”

一滴眼泪在她的脸边迎着光闪烁：“我只是想双赢而已，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子宫都保护不了。医生说我得了多壤，以后会不孕不育，同时应该吃下的药应该是激素类，现在还没有正常只是因为激素还残存在体内，等过了三个月后再过去。”

绿衣的心先一沉再一沉，然后，听到三个月后再过去的时候，吧唧，心猛地跳，跳上来了。

“这说明你的病其实是可以自愈的啊！”绿衣兴奋地说，“你就别再怨天尤人了。”

燃燃转过头，一双眼睛满是哀怨。

“反正，就是还有希望就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反正也没给你判死刑。”绿衣盘算了一下，三个月之后正好放寒假，可以挑一个工作日就不用排那么久的队伍了。

想一想还真的是有一点小小的兴奋呢。

燃燃看着她：“你为什么总是能那么乐观？”

这个问题相当有深度，绿衣却想也不想，因为有一个答案已经直接从心头升了起来，蹦到了嗓子眼上，脱口而出：“很简单啊，因为我无论遇到任何事呢，燃燃大仙女都会在我身后保护我，那么我可爱的燃燃大仙女，小天使燃儿，能不能看在我也一直会站在你身后这件事上。也乐观积极地对待自己人生之中的每一件事呢？”

听到“大仙女”“小天使”这两个字，燃燃的笑容冲突了脸上的雾霾，笑了出来：“你啊！”

绿衣上前一步，伸开双手，将这个人狠狠地抱了起来，虽然眼下正是冬天，感觉不到什么温暖，可是穿在外面的大棉衣却是相当柔软，燃燃的怀抱很舒服！

“说好了，乐观，积极！”

心在下方，跳着，一下，过了三秒，又一下。

绿衣不由好奇 ——自己心跳这么慢，我就没因为供血不足而缺氧死。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这跳得极慢的心跳上面前方，说：“好，我会一直一直想着你在我身后这件事，然后永远乐观地走下去的！”

心跳的速度一下子正常了。

经过长时间的作业围剿之后，终于，寒假到了。

一个新的ipd被放在了绿衣的面前。

“是用来给我玩仙剑奇侠传的么？”她高兴地要抱住狐狸爹爹，然后后者很快击碎了她的美梦：“不是，我给你买了新东方的网上课程，你给我好好补英语。”

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移向阿茨。

阿茨从电脑上起来，摊开双手：“我没办法了哟，狐崽给了我一张票。”

原来你女儿就值一张演出么？

绿衣的心不会动了：“我这些年给你收集了那么资料，ps了那么多图片，难道不比一张票贵重么？”

“死茨！女儿学习那么重，你还叫她给你打工！”两个人吵了起来。绿衣戴上耳机，隔绝噪音：老夫老妻，小打怡情，大打刺激。

原来盼望已久的寒假，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学习而已。

终于，绿衣趁着父父不在，外出参加寒假的漫展，由于主要目的是为了买前野智昭新出的bl抓，所以没有叫上任何人。

在这个年代，腐女是一个巨大的隐形人口。

首先是四等人制度，创造了国民大量的人都在搞基，而且这大量的人口里多半是青年一代，可以供女人yy。另外一方面，则是女性的压力。

社会风气一直在宣扬，作为一个女性，在这个社会唯一的工作就是妈妈和妻子。可是经过高等教育的女子，一般多想要职业妇女的生活。

3年前，大约是绿衣才上初中的时候吧，出了一个事。

许多男人在网络上自发组成了一个“女德风气导向联盟”，成天有空就上各大文学网站，举报女性外出工作的职业文之类，理由是“这些宣扬女性外出工作的文学作品给我们的女人造成了不当影响”。

绿衣在阿英的介绍上，正在玩一个叫晋江文学城的app，手机上还收藏了不少爱看的小说，没有半年，女性向几乎全部被大规模的负分刷了下去。

在铲除了女性职业文之后，又对“霸道总裁”“甜宠娇妻”之类的文进行打击。

理由是“宣扬女性找高帅富是在物化女性。”

这下自己的Bg向收藏夹中可以说全军覆没。

当绿衣以为自己要抱着波伏娃的第二性啃一辈子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她发现，晋江原来还有专门写男男cp的耽美向版块。

于是她从一只脚正常向一只脚腐向的中间爬墙派，一下子成了肯定的腐女。并且越发不可收拾，除了在晋江上看文之外，还坚定不稳地买入前野智昭的bl抓。

燃燃也知道这个事，曾经小心翼翼地问：“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耽美啊？”

“在这个社会上作女人太麻烦了，谈个恋爱，如果爱上了有钱人就是自己在物化女性，如果爱上了穷人，又是在自轻自贱了。我只想看个单纯的恋爱文，怎么就这么难呢？”

绿衣说，然后用网上一句经典流传的话作了结尾：“异性只为传宗接代，同性才是人间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