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封印

依旧是那片雪原，也依旧是那嵌在山壁上的岩洞，洞口还能依稀看见前人的脚印。

琉璃靠着一双腿走到这里，直从黄昏走到黑夜，精疲力竭。他那两条腿跟安了一对马腿在身上一样，总不像是自己的，到最后已全然没了知觉。

没下雪，他却抖了一堆雪在地上，是在路上跌倒时蹭到衣服上的。领口的雪已化成了水，弄得肩上湿答答的难受。

山洞外头寒气侵人，云巅城再冷也不像这么冷，这鬼地方的冷风就跟能掀开衣服钻进去咬人皮肉一样，裹了再厚的袍子也无济于事，一路就像薄薄刀片儿划着过来的，就差冻出几个害人的裂口出来。

雪原上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好在山洞里还算暖和，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多是少了些刮骨头的寒风，该冷还是冷。琉璃对这地方不是很熟，来回确认了好几次才走进去。

外头黑了，里面却不黑，越往里走还越亮堂，直过了那狭道，进了内室，才真正满眼明亮起来。

“师父…”琉璃小声唤道。

“来了啊，自个儿先坐吧。”老者只穿了单薄的衣衫，跟琉璃一比，像是一个夏天一个冬天。他起身去柜子里取来那檀木的盒子，见琉璃面色苍白，不禁道：“你这怎么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乍一看跟要死了一样。”

琉璃低头踌躇了一下，才回答：“是我不好，擅自破了封印…”

“你是不要命了吗？我叮嘱过你多少次，不要乱用不要乱用…”

“可我若不用，我跟公主都要死在那妖魔手下了。”

老人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是哪个公主？”

“是…”琉璃吞吞吐吐。

“云巅城那位？”

“……是。”

“唉——”老者深深叹了口气，把小盒子搁在桌上，没去动它，“我望晓怎么就教出你们两个这样的徒弟？一个傻一个呆，一个不让人省心！”

他气得喘了几口粗气，又问道：“她知道那件事吗？”

琉璃知道师父指的什么事情，只能闷闷应了句：“不知。”

“很好！若她知道，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了！”他恨恨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偏偏要与她扯上关系？”

琉璃答道：“这只是姐姐的命令，只是她与姐姐有一笔交易，而姐姐要我护她周全而已，别的…别的确实没了！”

“不是为了什么……情意？”

“我与她才相识多久，哪有什么那种心思？”

“现在没有，将来有呢？若将来会有别的，你小子可要想好了，若公主知道那人是你杀的，她会拿你怎么办？”他又叹了一声，“唉…造孽啊……”

造孽归造孽，正事还得做。望晓取了盒子，让琉璃脱了上衣趴到石床上去，床上早铺好了厚厚的皮毛毯子，趴上去不算很冷。

望晓又取来一只小瓶子，倒了些水进碗里。

琉璃肩胛处青蓝一片，诡异至极，好似那块皮肉都变成了这诡异颜色。老者把盒子打开，却没用里面磨好的针，而是先一掌拍在琉璃肩上。

他看起来没用几成力气，实则里面含了些巧劲，霎时如点了炮仗一般，一团蓝色火焰冲破层层肌肉皮骨，从他身子里硬生生钻出来，溅了满床的红血。

琉璃死咬着牙，一声未吭。

“这火性烈的很，我从未见过这么烈的火，只苦了你了。”

他双手如蝶翼翻飞，带着丝丝银白光影，原是他从檀木盒子里取了银针，火速扎进琉璃伤口里，激得那火焰又盛了几分，像要脱离出来吞了他一样。

“忍住！”望晓双掌覆于火上，高温之下，他掌中竟渗出水来，滴进火焰里。

蓝焰遇到水时一下颤动，继而颇为暴怒地卷上他的手。琉璃一时撑不住，呕出一口红彤彤的血来。

那几根针此刻起了效果，如拦路的大石，绊脚的锁链，连绊带拽地拉住了蓝焰，让它不得不老实几分，不敢再多造次。

这火一下畏缩，便溃不成军。望晓乘胜而追击，转身取来一碗水，往火上一浇。

“啊——”琉璃痛得大喊出声，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抽搐起来，他师父连忙取来一根擀面杖，横塞进琉璃嘴里，免得他咬了自己舌头。

“这水可是地下的冻泉化成的极寒之物，对付这烈火最为有效，从前我为你修补时都在一旁备着这东西，只一直未用到这神物，今日倒好，用着了。”

蓝焰挣扎了几下，渐渐平息了些。

见它也没什么余威了，望晓便准备收拾东西善后。

哪知他一转身，那火焰便立刻挣开银针束缚，长长火舌直向他背后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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