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终于只剩两个人。

乔隐收起了笑容，拿起自己的外套，打算离开。

“等等，先别着急走。”闵恩甜叫住他。“我有话想跟你说。”

乔隐停住脚步，瞥了她一眼：“说吧。”

“你这样站着，我说不出来。”闵恩甜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乔隐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皱着眉头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没说话，但显然是在等她说话。

“喝一杯吧。”闵恩甜到了一杯红酒，推了过来。

“我不喝酒，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乔隐看也没看那瓶酒。

闵恩甜笑了，那点笑意，在灯光下怎么看怎么失落：“你就当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也许是因为她最近的遭遇实在有些可怜，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心情还不错，他没再推辞，端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现在能说了吗？”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身份是我告诉萧遥和乔阮的，你会不会恨我？”乔阮靠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地说。

乔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你？为什么？”

“你都怀疑起亲生女儿来了，我怎么不能把你隐藏许久的小秘密告诉别人？”

“闵恩甜，你跟踪我？”乔隐压抑的声音里隐藏着要爆发的怒火。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我把它告诉你的好姐姐乔阮，你猜会怎么样呢？”乔阮一笑，拿过一旁的手机，解锁之后，示意乔隐看。

那是一张乔隐很熟悉的照片，这几年，一直出现在他梦里。

水库边的大堤上，他与另一个男人并肩而战，那个叫“耳朵”的狗仔似乎有些怕他，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

“我劝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乔阮，因为对你没有好处。”乔隐垂下眼睛，状似不在意。

“我已经不在乎好坏了，只要你能失去在乎的一切，只要能让你难受，我做什么都值得。”闵恩甜将手机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继续倒酒。

乔隐冷眼看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内心刚刚被激起的波澜也渐渐平静下去。

深深的悲哀从脚底升起，渐渐蔓延到他的全身。

“你说，为什啊？我给你生了孩子，你却连见都不想见我，乔阮呢，误会你不说，三番两次伤害你，可你就是要往上倒贴，她有什么好？要不是抱住了萧家三公子的大腿，她就是个十八线的女主播，连外围都不算。”闵恩甜低声地絮叨着，又喝了一大杯红酒，那双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声音也带着哭腔，“可你就是喜欢那个贱人，一看见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乔隐被她数落地不耐烦，伸手将她的酒杯拿走：“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这一点，怎么能叫多呢？”闵恩甜口齿不清地说道。

乔隐见她已经醉了，就打算离开，但菲佣已经睡了，她歪在沙发上，很可能会着凉。

他想了想，上楼去找了条薄被，俯身给她盖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你能不能不要走？”

乔隐老实不客气地说：“不能。”

闵恩甜不死心地揪住他衣服：“那你等会再走行不行？”

“不行，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闵恩甜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那你给我削个水果吃好不好？拜托了。”

兴许是那句请求太过甜软，乔隐没再拒绝，弯腰在茶几上挑了一只比较小的苹果。

晚上吃苹果并不好，他一边想，一边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刀刃泛着冷光，他看了一眼，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把刀很锋利，你小心些。”闵恩甜忽然沉声道。

酒醉让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类似于鬼魂般的缥缈，乔隐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刀子一滑，他慌忙去接，结果刀划过手指，他感觉到一阵疼痛，血就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他有些气恼地伸手抽了张纸，随便擦了两下，将苹果丢到一边：“你睡吧，我走了。”

“别走，你再陪我一会儿嘛。”闵恩甜坐起来，拉着他的袖子道。

他狠狠甩开她的手，压抑大半天的怒气终于爆发了：“松开”。

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的余光看见了一物。

趁闵恩甜放松，他弯腰去抢她手机，结果闵恩甜比他还快，胳膊一动，那手机已经落到了她手中。

乔隐气急败坏道：“把它给我。”

闵恩甜向后挪了挪：“有本事过来抢啊。”

乔隐彻底被激怒，上前去抓她的手腕，结果她猛然握住了他的手，狠狠向前一推。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温热的血已经溅到了他脸上！

他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以及手中那把锋利的水果刀。

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刚才的疑惑——她家的水果刀都是削皮刀，怕弄伤Lisa。

然而他刚刚拿起来的时候，却是一把崭新崭新的水果刀！

他发现自己被闵恩甜算计了，恶狠狠地抽手，然而闵恩甜没给他逃脱的机会，她力气大得出奇，握着他的手，又在自己身上狠狠捅了三下。

血像淋浴喷头般向外喷涌，其中一处还是要害，乔隐知道她没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Lisa怎么办？你不是很爱你姐姐吗？”

“爱姐姐的......是你。”闵恩甜用微弱的气声说道，“过去的十年里，我从没伤害过你。可也没有得到你。“

乔隐丢掉那把黏腻的刀子，无力地跌倒在地毯上：“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吗？”

“你身上......原本就背着两条人命，活着，只有折磨。”闵恩甜缓缓合上眼睛，渐渐停止思想的大脑中，还有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那不如，我带你走。

纵然，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