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唐奕晨这么想。

他闭了闭眼睛，从眼底划过的，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很淡，又带着伤感。

他现在信了，有些事情，就是报应。

对于余湫。

这辈子他欠着她的，将会有另外一个人，替他偿还。

他真的没什么牵挂的了。

……

两个仆人发现唐奕晨，是在早上五点。

他穿着一身白衣倒在血泊之中，手里握着那两块石头，而身旁是一架破碎的吉他，孤零零的屹立在那。

他是闭着眼睛的，额前的碎发乖顺地贴合着他的眉心。

他的嘴角是带着笑容的，就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他那两块石头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纸，生怕石头摔坏似的。

纸上面写着——

给余湫。

三个字。

而此时此刻，当事人听着这个“故事”，已然是泪如雨下。

余湫痛极了。

告别对方的感觉，锥心刺骨，只可惜到了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自己错过的，不单单是一份感情。

苗诺诺将那两块石头交到余湫的手里。

她也知道，这两块石头对唐奕晨的含义。

“一块是代表他母亲的那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的，他是希望双份的幸运陪伴着你。”

两块再普通不过的鹅卵石。

小小的，外表光滑极了。

握在余湫的手里，像是陡然之间生出了一点刺，如同仙人球，扎得她的掌心生疼生疼。

……

唐奕晨的葬礼，算是轰动了一整个江城。

唐家公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大家都在说，唐家的公子英年早逝，好像是得了抑郁症。

还有人说，唐家的公子生前死相极为恐怖，爱好穿一身白衣，但是那一天，他的白衣，变成了血衣。

更有人说，唐家的公子，罪孽深重，之前杀过人，还玩弄过姑娘的感情。

葬礼之上，一个身穿黑色麻服的女孩，忽然冲了过来，对着最后说“玩弄姑娘感情”的商客，一个拳头就挥过来。

她瘦瘦的一个女人，外表娇弱的样子，却不成想力气大得很。

路宇城在拉着她，一边抱着她，在余湫的耳边，压低了声线，用低低的嗓音说，“乖……乖。”

她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而这个护着她的男人，向来霸道，不许她眼底有别人，这次却不见一丝嫉妒。

这是余湫在对唐奕晨做的一场祭奠。

必须要做。

是超脱他，也是超脱她自己。

路宇城静静地任由她发泄，她的感觉，他懂。

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墓碑上的那个少年，永远都停留在最美的时光，照片上的他，眉眼外捉，举世无双。

他一身白衣，依然若雪，像是无论过去多少年，这身白衣都是一尘不染。

可是这个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只是余湫，连同她身后的苗诺诺都跟着哭起来。

霍小宝拉着妈妈的手，疑惑地指着墓碑上风华正茂的少年。

“妈妈，这个哥哥是谁？”

苗诺诺心情沉重，抚摸着霍小宝的后脑勺，声音温和地道，“妈妈的一个朋友。”

“那为什么大家都要哭呢？”

“因为哥哥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大家都舍不得。”

“我们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能，不过要花很长、很长时间。”

“那小宝要花多长时间呢？”

“小宝要花更长更长的时间，等到小宝变成白发老爷爷，就可以了。”

“可是……”

霍小宝歪了一下脑袋，小孩子一双懵懂的眼睛，盛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不解。

“等到哥哥变成白发老爷爷，小宝还能看见哥哥吗？”

“当然可以。”

苗诺诺叹了口气，道。

“在那个很远的地方，他可以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