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11已就位。”

“JH生化血清开始注射。”

“JH生化血清注射完成。”

“加大反应器电压输出。”

“电压输出增强至200％。”

“五个倒计时后，正式开始生化人测试实验，随时注意实验体生命体征。”

“五。”

“四。”

“…”

“一，实验开始！”

痛苦的咆哮声从实验反应器内传出，伴随着惊吓与恐惧的呼救声不绝于耳，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却引不来实验室内任何一个人的心软。

冰冷的仪器继续着实验，正如同操作他们的人一样，冷血且无情。

如万蚁噬体一般的痛苦遍布全身，实验体的四肢慢慢开始变形，十指也出现了不正常的弯折，扭曲的面部器官上，鼓胀的眼珠仿佛随时都能冲出眼眶，瘫软的舌头无力地吐出嘴唇，黏稠的口水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从这具已经完全扭曲的身体里，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只是回响在嘴角处的呢喃，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外界最后的讨饶。

“实验体11生命体征？”

“生命体征稳定。”

“继续加大反应器输出。”

当更大的痛苦来袭，幼小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那无处不在的疼痛，眼角的光亮慢慢被黑暗席卷，最后一丝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实验体11生命体征出现异常！”

“反应器输出异常，输出自动增强。”

“300％。”

“500％。”

“700％。”

始终面不改色的实验人员因为实验仪器的突然故障，而出现一阵短暂的骚动，只是当数据显示，反应器输出达到700％时，略显慌乱的实验人员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人们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静静地注视着实验室中央插满电管的圆形反应器。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实验，又失败了。

人们不禁遗憾，明明是前期准备工作做得最好的一次实验，却依旧如同前十次的实验一样，无数次改良过后的反应器还是出现了故障，导致输出增强。

虽说数据显示，当输出达到700％后便开始了下降，可亲手做过十次同样步骤实验的他们深知，没有一个实验体可以扛过400％的输出强度，更别说是远超400％的700％。

根本不用看用来记录实验体生命体征的仪器，众人也猜得到，反应器内的实验体11，已经大概率地出现了脑死亡现象。

站在众人最前面，负责此项实验的光头博士面沉如水，他看着在实验人员的操作下，缓缓打开的反应器，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紧握，溢出眼眶的愤怒，导致身边的实验人员都不太愿意这个时候上前触其霉头。

“废物，一群废物。”

光头博士看向忙碌起来的其他工作人员，不断大声地斥责道。

而深知博士可怕的众人，没有谁敢多说一句，哪怕心有怨气，也会憋在肚子里，否则，那可真就是祸从口出。

上一个敢出言顶撞博士的家伙，已经成了前几次实验的小白鼠，并且因为失败，脑死亡后被人丢进了焚尸炉里化作灰烬。

想来，跟前十个实验体的结局一样，这个年幼实验体11的结局，应该也是被人丢进焚尸炉里。

人们不禁有些遗憾。

却不是对于年幼生命的逝去而心生怜悯。

而是遗憾自己一行又要开始寻找合适的实验体。

一个各方面达到实验要求的实验体有多难寻找，在场众

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有些遗憾这次实验的失败。

如果这次实验成功，那就可以开始第二步的实验，也就不用继续费尽心思地寻找合适的实验体。

相关人员在结束手头的数据报告后，便逐一退出了实验室。

“死亡”的实验体11，自然会有专人进行事后处理，完全不用他们再瞎操心，他们只需要将面前仪器上的数据进行记录，有了这些实验数据，反应器方面的修整也将更加完善，同时，也便于下一次实验的顺利进行。

负责记录实验体生命体征的实验人员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仪器上的实验体数据，方才因为反应器出现故障而被吸引目光忘了继续观察实验体生命体征的他，在看到仪器上始终处在平稳界限内的数据，赶忙站起身，朝着面色阴沉的光头博士报告道：

“实验体11生命体征还在，且数值稳定，并未出现脑死亡现象。”

话落，引起人群中的一阵骚乱。

身为实验主要负责人的光头博士也是愣了愣神，但很快，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涌上嘴角，满是阴郁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他大笑着，指着面前反应器内昏厥过去的年幼实验体11，近乎疯狂地不断大声重复着一句话：

“实验成功了，我的实验成功了。”

“生化人实验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哈哈哈哈……”

似是被光头博士这恐怖的笑声吓到，其他同样心生喜悦的实验人员，却依旧不敢胡乱开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操作，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马上开始第二步实验计划，备份实验体11的体征数据，将这次实验的全过程发送到我办公室电脑上，另外，要求军方加大投资，还有安排我和奥斯奇将军的见面……”

逐渐从实验成功的喜悦中恢复冷静，光头博士目光始终停留在反应器内的实验体11身上，看也不看身边的众人，只是缓缓开口，将一条一条的命令发布下去，自然会有人按照他的指示进行任务。

如同注视着一件瑰丽的珍宝，光头博士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实验体，冰冷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怎么也抵挡不住的笑意始终浮在嘴角。

……

昏暗幽静的角落，满身伤痕的短发少年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里，少年将头埋进膝盖，低声的呜咽从缝隙中传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询问，还以为是发现自己的凶狠士兵，少年急忙慌乱地抬起头，害怕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影，惊慌与不安同时涌上心头。

见少年没有答话，反而是将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声音的主人不禁缓缓抬起了手掌。

预想之中的鞭打没有出现，少年因为害怕而闭上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正轻轻抚摸自己额头的人儿。

是个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没事的，没事的，这些很快就会过去的。”

轻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短发少年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少女脸上，在这个恐怖训练营里不曾出现过的……

温柔。

伴随着少女的温柔，少年那许久未曾真正平静下来的内心，终于缓缓平静。

带着眼角尚未擦干的泪水，以及身上四处可见的疤痕，少年小声地问了一句：

“你是谁啊？”

“我是17号，你呢？”少女朝着少年甜甜一笑，说道。

“我是11号。”

少年低下头去，莫名羞红的脸蛋不断警告着他，不能再去注视少女的笑容。

虽然没再用眼睛去看， 正如她温柔的声音一般，少女甜蜜的微笑依旧深深的刻印在了少年的心底。

……

没日没夜的训练与斥责，无数的身边人死去，又会有新的“同伴”到来。

早已对死亡麻木的实验体11号，身边人的来来去去，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串又一串数字的消失和出现。

他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刻板而又机械地遵从着那些凶戾教官的命令，成功没有奖励，失败，则要面对一顿凶狠的鞭打，甚至是最终承受不下去后的死亡。

那个编号17的少女，在这里，成了少年唯一的朋友，也成了少年唯一在意的人。

少年很少犯错，可为了少女，他主动替她承担了那份本该落在少女身体上的毒打。

变态的教官似乎从未把他们当做一个正常的人类，对少年每一次的请求全部置之不理，该落下的鞭子依旧落下，只是原本只属于少女的一份，又多了少年的一份。

就这样，两个伤痕累累的少男少女，拖着满心的悲伤以及沉重的身体，互相用心底的温柔安抚着对方。

先是少女一直在安慰少年，时间久了，始终对谁都一副冷淡脸色的少年，在面对少女时，也渐渐扬起了笑脸，并且慢慢的，学会了试着去温柔待人。

虽然，这份温柔只交给少女。

两个身心苦痛的人儿，在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里，陪伴走过，并相互舔舐对方心灵上的伤口。

……

恶毒的压迫过后，总是伴随着最激烈的反抗。

随着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响，整个训练营吹响了第一声反抗的号角。

无数的少男少女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朝着曾迫害过他们的训练营教官，毫不留情地按下扳机。

鲜血与火焰逐渐混在一起，目光所及，焦黑的地方洒满了猩红。

无数的灵魂于这个长夜逝去，又有无数的生命自此重获了自由。

可更多的，还是被生生打破自由的幻想，在黝黑枪管下毙命的年轻生命。

被人按在地上的少年慌乱地寻找着少女的身影。

可不论是面前的尸体，还是同自己一样被抓回来的少男少女，少年都没有看到那个编号17的少女。

少年松了口气，也为逃出去的少女，衷心的祝福着。

虽然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未知，可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训练营里，同样是一种生命的慢性自杀。

……

又是无数个不见天日的日夜，当少年的身体渐渐张开，不再是当初躺在反应器里的稚嫩模样，最终的测试也如期而至。

上百人的厮杀乱斗，最后却只留下包括少年在内的寥寥五人。

训练营的教官恭喜着他们重获自由，可以从训练营出去，见识到外面的世界。

所有人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欣喜和期望，只有编号为11的少年，看着教官嘴角的冷笑，默默不语。

……

从战斗中生存下来的五人，正如少年所想，并未过上他们想象中的安宁日子，而是在乘车出了训练营的那一刻，就被人打昏了过去。

当再次醒来，是在某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有神色冷淡的管事将清醒过来的他们引至大厅。

在那里，站满了西装革履的人类。

有一个穿着与训练营教官服饰一致的老人，极为热切地为他们佩戴上铜质的勋章，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眼：

“战士。”“蓝星联邦。”“无畏。”“英雄。”

少年不知道老人说得这些都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从老人眼底看到的，那一抹疯狂与兴奋。

“恭喜你，秦锋少尉。”

少年接过老人手里的铜质勋章，嘴角不断低声呢喃着老人先前对自己的称呼。

秦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