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10.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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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前进吧。

吴晨在寒假之后,便留在老家开始实习生涯。家里托关系找的单位待遇不错,也因着家里人的关系,她在单位里还颇受照顾。闲散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而张冬岩跟她的联系也不再如之前那样频繁——她在忙着学习,准备咖啡师的资格考试。

吴晨的父母不断的建议她毕业之后回家里这边工作,毕竟这边的人脉广,找一个不错的单位不是难事。

但吴晨一直没有松口。张冬岩为了她放弃安稳的工作跑到自己上学的城市,现在刚刚稳定,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让她再次放弃呢。更何况,两人若是一块儿回老家这边,那就是明摆的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了。时间一久他们必然会有所察觉。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出柜,所以……还是暂时不回来的好。

至于将来……只能看发展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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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焱在要去领证的当天吐了血的消息,迅速被姨妈和舅舅们知晓。家里人都匆忙赶来医院,想知道孩子怎么样了,其中包括表妹李欣。

病房里,王焱还在睡觉,听医生说,暂时没什么大事。众人也就放了心。怕吵着她,大家和王妈妈寻了楼下一处僻静地方,询问事情始末。

王妈妈开始并未完全透露实情,只不过讲了讲当天发生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王焱对结婚对象和对结婚这件事的抵触如此之大,那些跟平时不一样的成熟稳重和含蓄微笑,不过是压抑之下的勉强而已。

李欣完全不知情,却从老姨的叙述中隐约摸索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细细碎碎,不成线。

她还是第一个跳出来说出自己的想法,“姨啊,如果是我,跟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结婚的话,那每天的生活就会像是被强/女干一样的啊!你忍心让我姐过这样的生活吗?!”

李欣话音刚落,就被自家老妈狠狠扭了一把,“小姑娘家的胡说什么呢!”

这一把下手不轻,李欣疼的呲牙咧嘴,她揉着胳膊委屈的辩白,“我说的是生活!生活就像被强/女干!懂么!又不是说那事儿~!”

见她越说嘴上越没谱,她妈边拧她,边拿眼抠她,疼的她直跳脚。

王妈妈却被李欣的话镇住了——不是结婚以后就好了么?结婚之后就慢慢“正”过来了么?怎么会……

王妈妈失魂落魄的坐在花坛边上,她的脑子到现在还是乱得很,她还是试图说服自己,讷讷道:“我也是为她以后着想啊,她一直不结婚……老了怎么办?这……以后……”

李欣挣脱她妈妈的钳制,不怕死的直言道:“呵,姨啊,我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什么事儿都能往心里掖,从不让你为难。今儿还只是去领个证就……这样了,呵!以后~!你要是还逼她,谁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李欣毫不留情的几句话,一下子压弯了王妈妈的脊梁……

姨妈恨不能拍死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女儿,一巴掌下去,手上就没了轻重,打得李欣脸都憋红了。

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登时就不服气的嚷嚷起来:“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为什么不让我姐自己选个喜欢的!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了?!自己欢心就好,管他什么男女老少,人鬼妖兽……”

突然的,李欣脑海里闪过一个个人物……

表姐比较亲近的同学……朋友……还有那天门口的那位……

她呆呆的张大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难道说……我真相了?!!omg!!

她顾不上反抗自家老妈的“360度回旋拧”,只震惊的瞪着两个铜铃眼去跟老姨求证。

而老姨的回答却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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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幼儿园大门外的马路上,书赜牵着松果的小手,慢慢的走去车站。

快要春天了。

季节交替时候,风沙总是来得剧烈而频繁。

从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里,被吹出了很多冬天时候落下的法国梧桐的叶子,干巴巴的,毫无生气。

默不吱声的走了一段路,松果踩着地上的叶子,神情落寞,她淡淡地开口问妈妈:“妈妈,这些叶子是大树不要的孩子么?”

书赜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她不能理解,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如此的敏锐。

松果啊,我的松果。我们都是大树的叶子啊。

春日渐近,为什么冬寒还是迟迟不退呢?

书赜觉得,今年的冬天比以往任何的时候都要萧索,都要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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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焱的迟迟不归,让梁枫和谢韵秋跟着揪心不已。她们深知出柜的不容易,很怕两情相悦的两人在唯一的阻碍面前丢盔卸甲。

这就如同,你们之前共同认定的道路上荆棘满地,当你的同伴因为一些原因而放弃再继续走下去时,你会不会压力更大?心中对前路的担忧是不是更甚?眼见的她们一个个离开,独自站在这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你内心的信念还会如之前那样坚定么?

不会。

梁枫无端体会到空前的危机感,异地恋中对爱人看不到摸不着的无奈更是让她心里没着落似的。她开始时不时的在谢韵秋跟前叽咕,以委婉的表达想要她过来这边一起生活的想法。而谢韵秋却跟她打起了太极,每次都装傻充愣就是不接茬,气得梁枫肺疼,却也毫无办法。谢韵秋也不是说不想去,只不过有了一朝被蛇咬的后遗症。年纪越大,得失心就越重,已经头破血流过一次,再来一次可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了。所以一向大大咧咧的谢韵秋也会胆怯,会退缩。

当然谢韵秋并没有为之困扰很久,因为她的麻烦也来了。

谢韵秋家里人当然不可能放任她“自由”下去,托关系,找门路,不远千里给她联系了几个相亲对象。虽说天高皇帝远,但是本着百德孝为先的古训,她还是要去象征性的应付一番的。

可是几场相亲下来,她的怒气却怎么也压不下了!

什么玩意儿!

一个个儿歪瓜劣枣的,还挑三拣四!

拿老娘当什么了?!

跟老娘稀罕似的!

开始还能勉强敷衍,可几次三番的,她的暴脾气就上来了,桌子一拍,脖子一更,就跟爹妈出了柜。

她爹还没怎么出招收拾她,其母上大人却挥着棍子打飞的跑了过来。

这噼里啪啦好一顿打啊,纵使体格健壮的谢护士长都差点疼晕过去。还好她有慈父一枚,苦苦的在旁护驾,才让她免于被亲母抡死的命运。

事情僵持了月余,谢母坐镇谢韵秋的安乐窝,以监督她,顺带试图抓到她的“奸夫”……呃……错!是“奸妇”! 可,谢韵秋也不是个没心眼儿的,她早就在出柜之前跟梁枫断了一切联系,以备后患。

梁枫知道她也要去“作死”,急得挠心挠肝,头发都薅掉了几大把,却也一点办法没有——谢韵秋的脾气可是说一不二,说不让联系,她就不敢联系;说要自己解决,她就不敢插半个手指头。

否则……不听女王陛下的命令可是会被判□□的!

梁枫尝过一次就不敢再犯。其实若不是谢韵秋斩钉截铁的保证自己能够应付的来,她还是会“拼死”过去和她一块面对的。现在想想总比自己在这儿一个人急得薅头发要好得多。

好在,事情在两个多月之后得到了解决。谢韵秋的父母竟然同意了!!!

梁枫很惊讶。但更让她惊掉下巴的是!

她的父母唯一的要求是!!!——两人必须给他们生个外孙!!!

搞啥子嘛!

生孩子?!

逗我呢!!

谢韵秋是不能生育的好吧!

啊!那就只能……

“如果真的爱我,就给我生个孩子,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同样,我们也算了。”

这是谢韵秋的原话。

梁枫被这话搞得子宫直抽抽,腰子也隐隐作痛。

拜托!她是个t好吗!

生孩子!天哪!

在视频里谢韵秋的逼视下,梁枫脊背一挺,脖子一梗——没骨气的答应了~

算了,不就是生个包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t,家里的重担必须咬牙扛起来!为了老婆,揣个包子怕什么!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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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焱在医院待了两天就收拾东西回了家,因为医生一时也检查不出是哪里的问题,只说是身体虚弱,营养不良,另外有些胃溃疡,至于为什么会吐血,主攻临床医学专业的中年大夫戳了戳鼻梁上的眼镜十分笃定的下了结论:肝气郁结,急火攻心所致。

王焱呵呵了——好一个中西合璧,天下无敌!

不过,这样一闹腾,对象似乎理所当然的告吹了——男方家里一听说她莫名吐血,立马就毁了婚。主动悔婚不说,还对此颇有怨言,觉得她家是故意隐瞒疾病,十分不厚道。这样还得了?!娶个病秧子回来,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焱倒是乐见其成,王妈妈对于这样的结局也不再想着努力挽回什么了。

眼见要结婚却在节骨眼上被毁了婚,左邻右舍的娘们儿没嘴里可就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幸灾乐祸的有,暗中嘲讽的也有,仗着王妈妈人际关系还不错,所以更多的人都是来关心一下,劝王妈妈不要操之过急,把孩子弄得生病上火,左右都不值得。

而王妈妈现在也想开了,面子、里子什么的都是给别人看得,还有什么比女儿的健康和幸福更重要的呢。

日子过得舒心与否啊,只有自己知道。

何必强求。

现在王妈妈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不省心的女儿养胖起来。那一次的吐血真是吓掉了她半条命!

被当作猪来催肥的王焱也是很惆怅。整天老母鸡、大猪蹄的招呼,她真怕自己虚不受补,最后两鼻窜血,这可如何是好?!

王妈妈虽然不再提结婚的事,但是并没有认同王焱和书赜的关系。王焱几次想跟妈妈聊这个事儿,都被她挡了回去。于是,王焱便不再提。她在这件事上很是有耐心。毕竟老妈都退了一步,自己再急躁冒进的话,引得老妈恼火,事情再有反弹就不好了。

王焱便沉下心思,专心看书,趁着无工作养膘的这段时间,准备考个资格证试试。

没多久,倒是王妈妈沉不住气了。

不是说……那谁谁跟自家孩子都定下来了嘛,怎么突然就没声响了?

时间磨蹭久了就不联系了?

还是两人闹矛盾了?

两人之间的剧情进展得如此缓慢,完全超出了王妈妈的预期,时间一长,她反倒开始担心自己女儿变成“滞销货”,“搁置品”。

可若是让她直接开口问,她还抹不开面儿。于是,每天,王焱都要听妈妈问一些无关痛痒,但似乎话里有话的问题。

比如:

前天,“她是个医生啊,哪一科的?”

昨天,“她平时上班累么?”

今天,“她平时住她父母家吗?” “都是她送松果去幼儿园吗?”

明天……

王焱淡定以对,旁观妈妈一副心急火燎却还遮遮掩掩的样子,她暗暗好笑。好在王焱还是有分寸的,几天之后,她终于跟书赜说起现在事情的进展。

得知王妈妈松了口,书赜隔天便赶了过来。第一次登门拜访,她还专程借了辆车。本以为这样显得比较郑重,却不想,这样起到了点儿反效果。

王妈妈在看到这样噌光瓦亮的车和车上下来的人时,她的心里就开始有些忐忑了,而当她见到那整整一后备箱的高档礼品时,她的不安就更加膨胀。

于是,她对书赜的态度从未见时的热情期待,转为礼而有疏。

书赜没有察觉,而王焱有点顾不上老妈此时的情绪波动。这么久的分别,让她再次面对爱人时,心里激动中压抑着兴奋,兴奋里夹杂着紧张。她几乎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书赜。那情窦初开少女遇情人般的羞涩心态,让她自己都唾弃自己的没出息。终于,她鼓舞士气,匆匆正眼看了一下书赜,却正对上她笑意盈盈,脉脉含情的眼睛,她赶紧收回目光,红韵一下子爬上了她的脸,烧烧的。

书赜刚开始还诧异大树对自己的态度,怎么都透着些冷漠。待到她偷偷地看自己,被发现后又一幅羞的不行的样子,书赜才了然,原来这家伙是在不好意思呢。

书赜低下头,抿起嘴角,笑了。

不管怎样,客人来了,总要好好招呼的。王妈妈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食材,开始张罗午饭。

书赜想要搭把手,王焱赶紧拒绝。心说,你还是别献丑了,难道不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吗……

但她可不敢直说,只说她开了五六小时的车,让她去卧室休息一下。王妈妈也坚持,“来了就是客,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

此话一出,书赜有些不知所措,连王焱也马上扭头看了妈妈一眼,满心的疑惑。

最终,书赜还是去了卧室,因为大树不住的给自己使眼色,她们这个时候才觉察出王妈妈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厨房里,王妈妈有条不紊的收拾着食材,却一言不发。最后还是王焱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妈~你不喜欢她啊?”

王妈妈转身神情复杂的看着女儿,王焱动也不敢动。

半晌,王妈妈叹口气,“不是不喜欢,而是……”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自家女儿。心里疑问满满: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能看上你呢?!

当然,这疑问她没好意思说出来打击女儿。

“难道,就非她不可吗?”这话儿问得有点儿绝望。

王焱被问得更加迷茫——之前不是已经同意了吗,还怕自己推销不出去来着。今儿怎么又要反悔?

王妈妈也不想这样,但这一见面看人家姑娘这通身的气质,还有那一堆的礼物……自家这个小土豆子,和这拿不出手的家境,简直要比人家矮小到地底下去了。

“妈,我和书赜本来就是同类人。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同性,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啊。但是如果不是之后遇上了她,”王焱静静地笑了笑,“我没有勇气跟你坦白,也不会选择伤害你这条路——哪怕一辈子单身,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王妈妈失神的盯着洗菜池子,落寞地道:“我就是……心疼你啊……万一……你们过得不好,她家那样的家庭……你若受委屈怎么办……你妈我又不能给你去争气……万一闹掰了分开,这可怎么办?!你以后咋办?”

王妈妈一顿,打着商量问道:“那你能不能不选这个??换一个不行吗?找个稍微差一点的……跟咱家差不多的……?”

原来妈妈心里的疙瘩在这儿。

王焱被老妈的杞人忧天弄得哭笑不得之余,她也知道老妈的一片苦心。

“妈……”王焱上前抱住满心担忧的妈妈,“我没事,我们会过得很好。相信我。我不是孩子了,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有能力经营好的。你放心。我只求我最重视的人能理解我,这就足够了。”

“怎么这么傻呢……”王妈妈伸手抚着女儿抱过来的手臂,仰着头喃喃念着。眼泪氲湿了眼角。

七八道菜陆续上桌,相比起农村人家平时的菜色,这就是很丰盛的了。王妈妈暂时放下心里的担忧,热情的给书赜布菜,并旁敲侧击的询问起书赜她家里人对这事儿的态度。

明白王妈妈这是不放心自己这边,怕家里人不认同大树,让她受委屈。书赜慢慢放下手里的筷子,很郑重的给王妈妈喂定心丸:“本来我爸妈是想要一块过来的。但是我考虑到我们这一家子人贸然过来,会给您添很多麻烦,就没让他们来。想着以后有机会,两家人再见面,也不急。再者,松果最近有点小感冒,低烧,爸妈带她去做推拿,今天还要再做一次,即使做完了也不太放心带她出远门,所以这回我就先一个人过来了。也是偷着来的,没敢让松果知道,否则她还不吵翻天。自她上次来过之后,大树奶奶家被她念叨好久,说奶奶家有好吃的,还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很多次问我知不知道路,要我带她来。”

王妈妈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分散了,“啊呀,小松果这孩子我喜欢,乖的很,招人疼。那现在孩子的烧退了吗?”

书赜抿嘴微笑:“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今天再做最后一次就可以了。没大事。”

“对的,小孩子不要动不动就让她吃药,拔罐、刮痧、推拿这些咱老祖宗的法子管用还不伤人。很好。”王妈妈认同的点点头,“这次没来不碍事,但下次一定要带小家伙过来,我也想她的紧。”

她继而又给书赜钳了块红烧鲅鱼,嘱咐道:“你也要多吃点。我看你也不胖。太瘦。别学那些小姑娘整天想着减肥,有个好身体才是顶顶重要的。”

王妈妈关切的话语让书赜动容,“谢谢阿姨,我以后会注意的。”

王焱几乎全程都在做围观者,两人说话她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闷头扒饭,间或的,抬头看书赜两眼,心想:邓大夫这段时间也瘦得厉害呢。等回去也要给她补补。

王妈妈看看自家孩子,再看看人家书赜,叹口气,不顾面子地说了心里话:“焱这阵子被我这个死脑筋折腾的也够呛,前一阵子还进了医院。都是我的错……”话说着,王妈妈的眼眶就有些湿。

“妈!这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做得很了不起了!不愉快的事不都过去了么!还提它干嘛~”王焱赶紧阻止妈妈再说下去,她心虚的看书赜一眼,见对方好似被惊到,她赶紧戳戳她,示意她先别问。

书赜虽有疑惑,却也不得不压下。

“好,好。不提,不提了。”王妈妈转而拉着书赜的手语重心长: “都不容易。所以更要珍惜。尤其是这种情况。两个人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千万别让人看不起!”

“阿姨,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焱这孩子心眼好,实在,就是有时候倔,还有很多毛病,你看着不顺心替我修理她就行。要是焱不听话,你就告诉我,我收拾她。可要好好过日子。”王妈妈一遍遍嘱咐。

王焱心里不服气:妈哎,您这是什么话,我就那样不堪啊。我是不是你生的啊。

书赜轻轻地握住王焱的手,向王妈妈表态:“阿姨,我会对焱好的。您放心吧。”

王焱当时就一抖, “啪”地甩开了她的手。“你是媳妇好吧!”

——你这是什么“句型”啊!说的我跟个受似的!我是t好不好!

骨子里王焱还是有些大t 主义的。

书赜却挑衅的抖抖嘴角——难道你忘了是谁在下面么?

王焱在邓大夫那扬起的下巴面前败下阵来,心虚又脸红的不吱声了。

可还是被老妈“啪!啪!”在背上扇了结实的两巴掌。

“你能不能正经点!”王妈妈对这个“儿”媳妇已经是很满意了。唯一的遗憾是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儿。看看人家书赜,大城市里人,学历高,还是医生。再看看自己家那个好像一直没长进的孩子……算了,既然焱说她只能喜欢女人,而且既然已经决定答应她们的关系,这个儿媳妇也是无可挑剔的。那就这样吧。

饭后,王焱被自家老妈支出去给舅舅家送东西,她知道老妈这是要跟书赜单独谈谈了。虽然她十分想在场,却也觉得两人谈谈也好,毕竟老妈还是放心不下。她顺带心碎了一小啾啾:在自己亲妈眼里,自己到底是有多差劲啊!

王妈妈利索地刷着碗筷,书赜也插不上手,就办个凳子坐在一旁,跟她聊天。聊聊工作中的麻烦和感动啦,聊聊调皮的松果又怎么作夭啦,虽说王妈妈讲的是方言,但不难辨识,书赜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意思。

话儿说着,就扯到王焱身上,王妈妈叹口气,深深地看书赜一眼。

书赜竟从那一眼里看出了些些的怜悯,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是怎么看上焱的?”言下之意,眼光不是很咋地啊!

话落一瞬,书赜便明白那一眼的含义,顿时不顾矜持的笑出了声,“呵呵!”她略略捂着嘴,依然笑得欢畅。“大树她很好啊,实诚、善良,做饭好吃,还心细体贴,有些小才,跟松果很合得来,对我也很好,事事顺着我,还会照顾家,家里的事什么也难不倒她。之前我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还好,什么都能凑合。跟她一块儿久了,一离了她,我就好像是个半残废似的,让她惯的什么都拾不起来了。呵,松果跟她也亲,我的地位都要排她后面。我爸妈也觉得多亏了有她,要不松果还不知道要给我糟蹋成什么样子……”

王妈妈被这姑娘脸上那甜蜜的神情闪到了眼睛,心说,我从小到大对她的教育是为了将来在婆家有个好表现,不让婆家挑刺。没成想这些贤惠的品德最后到把个姑娘给勾回了家。

算是无心插柳了,幸亏上门的姑娘个人条件很好,若非如此,王妈妈岂不要哭死?!

“大树她很重感情。有一回我们在超市,她盯着一个老太太看了好久,我一转身就不见她,原来是跟着人家走了,后来老太太看见了她,朝她微微一笑。她回来跟我说,那个老太太很像她过世的姥姥,然后她的眼泪就吧嗒掉下来了。”

“大树又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而且别看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其实她的性子很冷,是潜意识的那种冷。想要贴近她的心,要花很多力气,而要想让她完全的安心,连我现在都做不到。

有时候我都气死了她的冷情和自以为是的理智,每次我跟她想要点什么承诺或者想从她那里听点什么甜言蜜语的时候,她的句式总是这样的“如果你怎么怎么样,我会一直怎样”。她太害怕受到伤害了。即使现在我们……我们确定了关系,她也不肯……不肯和我……,嗯,太亲密……我知道,这是她的没安全感在作怪。她一直害怕失去,所以她形成了个习惯,就是,不轻易伸手抓住可能得到的任何东西,即使自己很喜欢。她的想法很单纯——不得到,就不会怕失去。除了您是她至亲的人之外,估计任何人都给不了她完全的安全感。

她不会知道我有多爱她。可能您一直觉得我的条件比她好,我们之间也肯定是她追求的我。其实不是这样的。是我慢慢地靠近她,她起先一直在躲避。我追她追得很辛苦。她就像个蜗牛,我好不容易让她慢慢伸出了犄角,一个小小的风吹草动,她就又缩回去了。

有时候我拿她很是没有办法。束手无策,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完完全全的安心。可是,让我离开她,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栽在她身上了。有她在那里,我就莫名的安心。搞不清楚这个看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人,怎么就能给人安稳的感觉呢。呵呵。她能给别人的东西,她却总是觉得自己再任何人那里都得不到。我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心里的那堵墙啊,建得时候就没想到要安个门窗。。。”

书赜说的一部分,王妈妈是认同的,但她从不知道女儿在情感方面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或者,作为一个大半辈子生活在农村的人来说,她甚至都不明白安全感是个什么东西,她不能理解,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会参杂别的因素在里面?这个人不是她自己挑的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不能完全敞开心扉呢?

所以,她无法劝慰书赜,或者给她什么建议。她觉得自己老了,孩子们的感情世界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开明的她却也能想通,孩子长大了,她们的世界里的问题,她们必然有自己的方式和方法去慢慢解决,老人们没有必要去硬参与,因为处理这些问题是成长的她们必须经历的,也是必须要承受的。

晚上,王焱的卧室里,书赜指挥着她关好门,这一举动让王焱烧红了脸,可她还是扭捏着去把门插上了。

本还纳闷邓大夫怎么一改往日作风,变得有些 “急色”。现实却告诉她:孩子~你想多了!

当她被逼着以跪姿窝在炕头一角时,她开始唾弃自己的“天真无邪”~

书赜端坐在炕的另一头,冷着一张脸,“说吧,怎么回事?!”

王焱心说,果然没逃掉,邓大夫跟前儿是一点马虎眼也打不了的!

她只好把自己那不厚道的小心机全招了。“家里介绍了一男人,要去领证那天,我吐了血,进了医院。”

“什么?!”书赜惊得一把拽过她来上下打量。

“嘘嘘~”王焱赶紧制止她的大惊小怪。“是假的!都是假的!”她压低声音,交了底。

“假的?什么假的?”书赜面上还是写满了担心。

“血!血是假的!淘宝上买的,cosplay 用的,很逼真。”王焱悄声的语气里透着些得意。

书赜:“……”

回q城的路上,书赜倚在座椅上,和大树聊起。

“我发现阿姨真是很……怎么说呢,你发现她一直重复的一句话么?”

王焱没细想,便答道:“我知道。……是‘千万别让人看不起’。”

“啊,你也发现了。我觉得阿姨她很……要强!对,就是这个词儿。”

王焱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千道:“我姥姥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自己拉扯弟妹长大。在45岁时又带着三个女儿守寡,那时候在生产队里受到别人欺负,急火伤肝,还双目失明了一阵子。姥姥没有儿子,这在那个时候的农村很受欺负的。姥姥都挺过来了,姥姥最常跟妈妈说的话就是‘千万别让人看不起’。姥姥也确实做出了榜样。村里人提起我姥姥没有一个不夸的,说我家家风好,我姥姥教出的女儿个个……嗯,就是很符合农村人对女人的标准。”

“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嘱咐我时,最长说的话也是‘挣点气,千万别让人看不起’。尤其是我家那些姑姑背地里说我妈坏话时,我妈从来不像别人那样撒泼反击,而是回来就嘱咐我,让我争气。”

“‘千万别让人看不起’,这就是我家女人们传下来的家训吧,简单、质朴还有坚韧。”

书赜听她说完,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痛惜:“嗯,我们会好好的。绝不给阿姨丢脸,阿姨会放心的。”

王焱有些感概的回握住她的手:“我从始至终都觉得,两个女人之间要是有了感情,那就更有了一份比平常夫妻更重的责任,这份责任由爱而起,伴随两人一辈子,这是必须的。那些肆意的,不负责任的速食爱情,看来是很洒脱。可是,真正能让人时时觉得幸福的爱,是要细水长流的,是掺杂在柴米油盐里的。所以,我很珍惜我们的感情,我也相信,我们一定会把感情经营的很好。”

“可是,好像有些人曾经说过,真正的感情是不需要经营的!”书赜有时候很喜欢挑王焱的刺儿。

“我说的是感情不需要用尽心机去经营,但要用心经营!邓大夫你不要断章取义!”王焱不服!

“哼!这才离你家没多远,你就开始跟我顶嘴了!阿姨嘱咐你的都忘啦!”似乎离上次两人斗嘴已经很久了,可几句话就把感觉找了回来。

“就事儿论事儿好吧!怎么是顶嘴呢?还让不让人摆事实讲道理了?!哎~啊呀~呼!你咋一言不合就拧大腿呢!”

“还顶嘴不?!”

“拧大腿是小人所为!~哎~呀!”

“再说?!”

“啊,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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