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宋夫人忽然来找我。要知道从宋昱出事后,宋夫人就把我划为拒绝来往用户,我连宋昱的病房都走不进,每次都被恭敬的请出来,更别说见宋昱了。

“宋夫人……你好。”错愕之余,该有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宋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艳高贵,看了我一眼,更加鄙视的眼神看了我身后的卓扬一眼,最后十分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几个字。

“阿昱要见你。”

拜宋夫人所赐,我从宋昱出事后就没有见过他。听温礼说,他的情况很不好,最开始闹着要见我,但是都被宋夫人给镇压下来。

在这方面,宋夫人的强势得到了空前绝后的发挥,作为病人的宋昱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还是那事情后第一次见到宋昱。

“宋昱。”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床前,还没走到,眼泪已经率先留了下来。

“我很抱歉。”

“你总是在说抱歉。”他抬起手,目光温柔,眉宇间还是一派亲和,“不要说抱歉……永远不要对我说抱歉。”

可是——

他可知道,我的抱歉,对他是永远说不完的。

在问了身体状况后,宋昱看着我,最后目光凝视到我光秃秃的手指,我心里一疼,手也慢慢的缩了回去。

“我知道卓扬哥帮我换肾,我知道他那么做一定是因为你……悦悦,你还是决定回到他的身边么？”顿了顿,宋昱忽然开口说道。

我别开眼,无法在那么温柔的眼神下点头。

“呵呵……”宋昱似乎笑了笑,“悦悦,如果……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那么我宁愿不要这个肾……也不希望你为难……可是……”宋昱的叹息在我耳边轻轻的响起,“我害怕的是,有些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你其实对感情很偏执,我很想问……你还是爱他,对不对？”

爱——

不可能不爱吧。

他对我不好的时候,我都心甘情愿的爱上了。何况他现在把我捧到手心。

我真的太执拗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还是坚定了走向他。

“你曾经爱……”宋昱摇摇头,目光中带着许无奈,“说爱太沉重了……悦悦,我只想问你,你曾经对我动过心么？”

动心？

宋昱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对于一个好男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可是动心和长久的生活不一样。阿昱,你太年轻了,你值得更好的姑娘,而我已经走不动,到了一个安定的窝,就再也不想动。或许你会说我过分,说我没自尊……可是,爱情里面是没有自尊的,尤其是先爱上的那个人……”

我缓缓的回头,“我真的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过的好……比我好,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很长时间的沉默。

宋昱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太久,太久,我都以为他已经睡着。

“悦悦,最后一个问题,跟着他,是不是你以后都会幸福？”

“会吧……”我笑了笑,在床头慢慢的坐了下来,“未来的事情我不能保证,我只能告诉我自己……人生是一场历练,需要疼痛和悲伤才能让我成长,才能更加的珍惜我所拥有的世界。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从衣服口袋慢慢的掏出那枚戒指,我把他放在宋昱的手心。

“谢谢你,给我人生中最美的日子。如今……我要说抱歉。”从我们在一起后,我是幸福的。但是我喜欢的这个男孩子却做了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还收到了身体上无法磨灭的伤害。

阳光最美,终究不是我的。

而我和卓扬,在一起已经纠缠了太多。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还是未来会怎么样,这辈子恩怨情仇,爱与恨,都只能和他一起分享了。

宋昱捏紧手,半晌才是开口道：“好……那极好……如果是这样……如果这样你会过得更好……我接受……我什么都接受。”

他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上眨着晶莹的泪珠。

风呼啸而过,雪花漫天飞舞,渐渐的掩盖住了他冰冷的身体。

没有人发现。

就算他深爱过的她都没有发现。

他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如雪一般清透,最后也和雪一般消失无影无踪。

这是宋昱成名作的最后片段,再次也能引起人的无数悲伤情感。这一刻,我匆匆的别过头,无法再看病床上的宋昱,飞快的逃出病房。

我认为我能做的很好,只是没有想到……

从一开始,从一开始我答应他,其实伤害就已经注定。

门口,宋夫人已经等在哪里。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她点点头,“宋夫人,我先走了。”

“等等……”宋夫人叫住我,“手术后,我会带阿昱回美国,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我……”心里砸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心口闷疼,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怎么了？”宋夫人走过来,轻蔑的笑了笑,“吃着碗里的还惦记这锅里的么？都和卓扬复合了,还对阿昱做出这幅不舍得的样子……”

“抱歉。”说抱歉已经成习惯,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而已。他离开也是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创造自己的人生,也是好的。”

真是很好的。

离开我的世界,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创伤。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一次经历一段感情,都以为是洪荒时代,没有再爱的可能,可是当我们以为那是末日的时候,其实翻过那一页,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们以为那是终点,其实那不过是起点。

对宋昱来说,我终究会成为过去,而新的篇章会在陌生的国度等待着他。

终究——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离开另外一个人就是活不下去的。

无法生存,那只是有情人的一句爱腻情深时候的呓语。

医院的门口,卓母眼眶发红。

她等我已经许久。

“伯母。”我叫了她一声。

卓母眼泪刷的就掉下来,有那么一刻,我以为她会扑过来咬我一口。

“我真是不喜欢你！我就小扬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你们安家这对混蛋姐妹！”

“伯母……”抱歉说太多,都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我只能默默的念在心头。

抱歉,真的很抱歉。

卓母吸了吸鼻子,剐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小扬从来都倔强,二十岁的时候他放弃了家里安排的一切执意的要办什么公司,他爸很生气,差不多把他逐出家门……事实上,他还真的做到了,十年不到的事情做到了一切……我以为一切都好了……我们的生活终于安稳下来,没有想到又出来这一出事情……我真是不喜欢你……”卓母眼泪滚出来被她狠狠的擦掉,“可是我和你宋琉璃不一样,她不喜欢你,就让要让她的儿子也不喜欢你……我不是那么恶毒的婆婆,更做不出在儿媳妇酒杯中下药把她送上其他男人床上的恶举来……但是！安悦！我警告你！对卓扬好点！因为从头到尾……他欠你们安家的已经还清……而你安悦！这辈子都还不清对他的债！”

我无法可说,更无法做出任何保证,只能默默的点点头。

卓母见我一副诚心受教的样子,似乎心里也好受了点点了,过来拉我的手,“手术还有多久开始？”

“后天。”

卓母又吸了吸鼻子,“医生说小扬健康的机会有多少？”

我无法隐瞒,正准备开口说只有百分之五十可能的时候,一个声音掐了进来。

“妈……你怎么在这里？”

卓扬搂过我,顺势的拉住卓母,“天气不好的,您过来干什么……在家舒舒服服的呆着不好么？”

“你就给我贫吧……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我欺负她……你看她这个癞蛤蟆一般的懒散样子,还有谁能欺负她呀……”

不过虽然这么说,因为卓扬的过来,卓母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算了,你们就瞒着我吧……我也老了,已经不想管了……我和你爸都说好了,等你手术完,我们还是回美国算了。这里的气场不太适合我……回来不是遇见疯子,就是遇见癫子……太危险了,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

卓母碎碎念而去,很快的卓父把她带回了家。

我和卓扬准备回家,一路上他都沉默,只是手慢慢的牵上了我的手。

“听说你今天去见了宋昱？”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今天宋夫人来找我的时候,你不是在么？”

还给我装呢。

卓扬摸了摸鼻子,目光有些躲闪,似乎隐隐又带着一些希望。

“那……你们怎么说？”

“能怎么说？”我翻了个白眼,“宋昱对我说,你死了,他就娶我。所以……”我拉下卓扬的耳朵,扯了扯,“你最好给我健康的活下来,否则……我就带着你的家产嫁给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