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祸水罪名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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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就打算立刻去一趟柏府接姨娘过来。可出发前,赵灼然叫她别急急躁躁的,得要摆足了王妃的架子再出门,得要使藏在暗里的人明白她这一趟回娘家只是探亲。

赵灼然目送芳华上了马车后便转身回去找柏兆政。见了柏兆政,她显得尤其客气,完全没摆架子,叫柏兆政受宠若惊。确实,堂堂大齐朝的齐悦王居然开口问他的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为政之道,而是一些家里长短的。

“齐悦王,这是宫内的什么官职?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有官品的人。”柏兆政好奇地问。当日来邀请当马夫的人似乎是个有身居要职的人,说话不但文绉绉的而且绕来绕去的,说了半天才说到点上去,怎么看都是当官的。“问了他好几回,他都说是给皇上办差的。”

赵灼然知道柏兆政不蠢,只是对宫里的事儿不清楚。她含笑道:“那你看见他的腰牌是什么样的么?什么样的腰牌就是什么样的官了。”

柏兆政摇了摇头:“隔得太远了,没看清。”

赵灼然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毕竟宫里那么多的腰牌,互相借能随便借“以前,本王一直忙着朝中的事儿,没招待过芳华的娘家人,既然你现在来了,就留在府上住几天吧,跟芳华叙一下姐弟情。”

“这……”柏兆政没想到赵灼然会留自己住几天的,便犹豫起来。这等好事,是他求不来的。他挣扎一番,方说:“恐怕要辜负齐悦王一片好意了。把娘亲一个人留在府上,兆政不放心。”

赵灼然还以为是什么事,就说:“那就把姨娘一块接过来吧。打从回京后,芳华的身子一直不适,闷闷不乐的,让姨娘陪伴左右一下,或许会好一点。”

柏兆政大喜,赶紧说:“那就谢谢齐悦王了。”

这一头芳华没通传一声就去柏府,着实吓了姨娘一跳。现在的柏府破旧,压根比不上她爹还在那会儿。这么大的一个柏府,只剩下一个丫鬟在伺候,柱子门窗掉漆也不知重新上一遍,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姨娘以前就是府里的丫鬟,干起活来不输人。

王妃难得回一趟娘家,说是蓬荜生辉也行,说贵客回门也成,反正叫姨娘忙得七手八脚,上茶上点心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全干了。她站在芳华跟前,显得小心谨慎的。去了王府差不多十回了,她是没见着芳华一回。现在芳华自己来了,她也说不清是乐还是心酸。两姐弟都是柏耿年,可芳华是柏耿年手心里的肉,拿来宠的,她那儿子就是柏耿年脚下的小脚趾头,一年到都见不了自个儿的爹,一辈子抬不起头。收起自己的委屈,她半是含笑半是含泪地说:“都是些粗茶粗点心,自己做的,王妃不要见怪。”

芳华看着桌面上的不入眼的点心,再看一眼年不过四十却胜似四十有余的姨娘,便知道她也过得不容易,说:“姨娘,你坐下来吧,别站着。”

姨娘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略有担忧地问芳华:“今儿一大早,兆政就说到你府上去,可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

“他现在在我府上,姨娘不必担忧。”

“他没给你添麻烦吧?这孩子,性子就是拧,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本想叫他过几天再去的,可他就是不听。”

芳华温和地笑了一下,说:“没。”没柏兆政,赵灼然还不知蒙上什么冤。

“王妃真是越长越像夫人。”姨娘感叹说道,“现在看着,还以为夫人呢。那时候,夫人顶好看,数遍京城也没谁家的小姐夫人比得上,连临江王都说夫人长得好。”她自知失言,说:“王妃见笑了,人老了就爱提以前的事儿。”

芳华只是笑了笑。她娘长成什么模样,她是没什么记忆,毕竟她娘去世那会儿她还小。但她没想到她娘美得连临江王都称赞。临江王,就是赵灼然那些众多的兄弟之一,董皇后的大儿子。

两人唠唠叨叨一阵子后,芳华才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姨娘识大体,知道拒绝不好便答应了。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就从柏府门前往十里街驶去。

后天才是梁太后的生辰,但下午那会儿,芳华就进了宫,跟还在宫里的赵灼然一块给梁太后请午安。这会儿,赵灼然还在暖阁跟皇帝议事,从李皇后那里出来后便闲着,就打算到徐贵嫔那儿看一下十六皇子荣涵。至今还没见过徐贵嫔的她,想先跟徐贵嫔打好交道。听李皇后说,荣涵长得讨人喜欢不说,还挺聪明伶俐,算是合了她的意思。芳华想,要不是徐贵嫔出身太卑微,这孩子还真轮不着过继给赵灼然。

还没到徐贵嫔那里,倒是先遇着荣妃。芳华在走过两边都夹有人般高的光溜溜的树丛的石子道时,忽闻有人在身后,笑道:“本宫就说这光脱脱的树丛里怎么藏了一团娇艳,原来是王妃呢!”

芳华听声就像是荣妃,回过身子来看时,真的是她,便行礼说道:“荣妃娘娘万福。”

荣妃笑了笑,“这里有没其他人,王妃就不必多礼了。”

“谢娘娘。”芳华说,“瞧娘娘说的,什么娇艳,都说得妾身害臊了。”今儿,她只不过是披了一件颜色稍微鲜艳的斗篷罢了,什么娇艳不娇艳。真娇艳,荣妃说得什么天花乱坠还抵不上从赵灼然嘴里说出来的“可以”。

“沁心园里盛开的冬梅见了王妃都要逊色三分,本宫可是没看错眼的。对了,王妃走这条道,是准备给太后请安么?”

“去请安的话,还得等一会,缺一个人。”

荣妃一脸“明了”的样子。

两人一面慢走,一面说话。

“这两天总是皇上忙到三更天,劳累不堪的,我这当妃子的就难受。王妃,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年皇上的身体是差了许多,太医说,皇上得要好好地保重龙体,熬出大病就难以调理。之前,听说齐悦王前夜连夜进宫,是朝中出了什么紧要的事么?”

芳华回京这几个月里,皇帝都病了好几回。每回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引起来的,不算什么大病,可是一久,小病也能成大病。之前,是皇帝连夜召赵灼然进宫,什么事儿,芳华就不知道了,也没过问赵灼然。她见荣妃这般关心皇帝,就如实相告。“朝中的事儿,妾身一介妇道人家,王不便相告。”

“那倒是,后宫不许干政,说的就是要我们女子远离朝政。眼下,齐悦王乃我朝重臣,王妃就如同我们这些宫里的女子了。”

“娘娘深明大义。”

“什么深明大义?跟皇上那么多年,这些老祖宗的规矩一早就熟烂。”荣妃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听闻王妃落水一事另有隐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这太液池边上的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容得下几个人并肩走,夏日那会儿,本宫天天走,怎么就不见本宫噗通一声掉进湖里去了?”

芳华顺着她话往下问:“娘娘,你说这事还另有隐情?难不成有人成心害妾身不成了?”

荣妃似是醒悟过来:“你瞧本宫,又在发浑了。只不过是宫里传来传去的闲言闲言罢了,天天听,就难免当真。”荣妃瞅了芳华一眼,赔笑道:“王妃你不会嫌本宫在嚼舌根吧?”

闲言闲语?芳华还真没听说过,想听听这闲言闲语是怎么说的。“娘娘是在提醒妾身,哪里是在嚼舌根。娘娘说的闲言闲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荣妃只是在笑,并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她扯开话题,说些有的没的话。

“想当日,齐悦王跟王妃成亲就在这宫里拜的堂,当时本宫就在场。一眨眼,就六年多了。世人都说,王妃好福气。的确,成亲至今,你们夫妻恩爱,叫人羡慕不已。哪像这宫里,新鲜劲一过,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荣妃含笑看着芳华,“当女子,还得学王妃才是。”

芳华笑了笑。她一面听着,一面试图找些话来说一下,省得荣妃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想起九皇子病了,便问:“娘娘,据闻九皇子病了,现在好点了么?”

“好了点,谢王妃的关心。”提起九皇子,荣妃的慈母样子就立刻显露出来。深宫里,她能依靠的不再是皇上了,而是儿子。皇上可以有一大堆的女人,可儿子只有一个亲娘。“他啊,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点。还没八个月就出生了,是先天不足,身子骨难免就弱了点。我这当娘的,能看见他好一点就欣慰了,倘若能像齐悦王一点,就更加欣慰了,就怕他是个扶不住的阿斗。”

“娘娘,九皇子聪明又深得太后心,你又何必发愁呢?”

荣妃会心一笑。“话是这样子说,可做娘的总想为儿谋个好前途。宫里的聪明人多,谁又能比得上谁呢?”

芳华只听不语。

不一会儿,隔着太液池,赵灼然就出现了。

“齐悦王来寻你来了,本宫就不碍你们小两口,先去太后那里一趟。”

“娘娘也是去太后那里请安么?”

“可不是么?临江王难得回京一趟给太后祝寿,现在人就在太后那里,本宫呢,就去凑一下热闹。”

等荣妃走后,芳华就在原地等候赵灼然。临江王这个人,她不到几天的时间就听过两遍了。等赵灼然一靠近,她就抱怨地说:“你走路怎么那么慢?”

“这太液池可是不小的,绕过来也得时间。”

“走吧。”

“先去看一下徐贵嫔。”

“请完安回来再去吧。”

“现在不行么?”

“不行,要晚到了。”

“不就是请个安么?什么晚到?”

“今儿是临江王的进宫的日子,母后吩咐在京的王都得进宫一趟,叙一下兄弟情。”

芳华问:“临江王?”

赵灼然点点头。

“又不是非去不可,干嘛拉上我?”

“临江王是先帝的二皇子,很多年前前给皇兄指派到越地,他这次回来给母后祝寿,于情于理,我这个当弟弟都应该去问一下安。再说了,我怎么找也得把你介绍一下给他认识吧?”

“行。”芳华摆摆手,“想必现在一大堆人在太后那里,热闹得很。我就不凑热闹,等人散了再去请安。”

赵灼然知道她不喜这种场面,就不勉强她。“那你爱怎么就怎样,不过,你要记得过来。”

两人分开走后,芳华就到了徐贵嫔那里。第一回见面,她什么礼都没带,挺不好意思的。可徐贵嫔说没关系,她来就是一份礼。徐贵嫔知道她来是看自己的儿子荣涵的,便叫乳娘把荣涵抱来,让芳华见见这个孩子。

徐贵嫔为人不卑不亢,算不上知书识礼,话又不多,看起来是个不会嚼舌根的人,比其他妃嫔安静多了。她不是选秀女进的宫,也不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当宫女荣升贵嫔的,而是罪臣之后被入宫里干苦差的,运气好,被皇帝看上了,只是这等出身,生出来的孩子也必定低人一等,长大了也遭人白眼。

荣涵比芳华想象中要附和自己的要求,是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伶俐,又不怕生,是她一心想要的孩子。以前嘛,她给赵灼然生一个,但知道真相后,她就死了这条心。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

过了一个时辰后,芳华知道自己要去梁太后那里了。这个时辰才去,十有八九梁太后会赏她一张拉长的脸。

徐贵嫔看懂了她在想什么,也知道怎么一回事,就体贴地说:“王妃,不妨带上荣涵一块去。荣涵很久没去给太后请安了。”

有个孩子做挡箭牌,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好。芳华不好推却,便带着荣涵去给梁太后请安。来到长乐宫,她才跨过门槛,就立刻有姑姑从她手里接过荣涵,省得她抱着一个孩子不好行礼。她用眼角一扫,太后的屋里没什么人了,而赵灼然跟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分别坐在太后的左右侧,她想这人就是临江王了。跪在蒲团上,她老老实实给梁太后行了个跪礼,说道:“儿媳柏氏携十六皇子荣涵给母后请安。”

梁太后坐在炕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只插了珠花,素得很,但就是给人一副不可冒犯的感觉。她急着没叫芳华起来,而是将目光转投在荣涵身上。“来,给哀家抱抱。”从姑姑手里接过荣涵后,她就开始逗孩子,就当全然没看见芳华一样。“荣涵,这么久没来了,还记得这里么?来,叫皇奶奶。”

荣涵依依呀呀的,两只小拳头挥来挥去的。姑姑见了,就笑说:“太后,这才一岁多,哪里会叫人了?”

“然儿不就是差不多跟荣涵这么大就开口叫哀家母妃的么?这孩子看着就知道是个聪颖的孩子,怎么就不会叫了?”

姑姑又笑说:“那不同,齐悦王可是太后你亲自教导的。”

“少贫嘴。什么不同,难不成我们荣涵就差么?小荣涵,等你长大后,你可要比你皇叔争气,别叫十月怀胎的娘伤了心,也不枉皇奶奶疼你一场。”

这时,临江王插嘴,笑说:“太后你可不能偏心眼,十五弟不是挺争气的么?降服胡人又收了马贼,这份功劳,还有你老人家一份。”

芳华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这临江王。长得自然是比不上赵灼然那般出色,又上了年纪,可眼耳口鼻凑在一块,倒是叫人想起他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经过十多年的磨砺,五官不如以前那般凌厉,变得柔和起来,叫人看着舒服。跟皇帝相比,他身上的气质更显沉稳。龙生九子,果真是一个个皆不同。

“齐悦王,你看看,要是你的一张嘴有临江王一半,哀家就心满意足的,小时候话那么多,长大了倒成了个闷葫芦。”

芳华见太后这般说赵灼然,就恨不得插嘴好帮一下腔。她看了一眼赵灼然,想叫她说一下话,别真像她母后说的那样是个闷葫芦,光愣着不说话。平时老拿她开玩笑,一到长乐宫,嘴就跟堵上了一样。

“太后,打仗靠的是谋略,哪像我长了一张嘴就到处乱说话。十五弟有的是才干谋略,光靠一张嘴是打不赢胡人马贼的。”

太后眉开眼笑:“先帝那么多的皇子就数你最会说。”

“太后夸奖了。”临江王谦虚地说。“听京城里的说,王妃你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有一张巧嘴。是这样子么,太后?”

多得临江王,芳华才被太后叫起来。姑姑给她拿来一把椅子,让她坐在赵灼然身侧。

芳华跟赵灼然干坐着,光听太后跟临江王在说,要不是临江王问一下她们,她俩就跟哑巴一样。好不容易等到跪安,就抱着荣涵匆匆离开。

一路走,芳华心想这临江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董皇后可是败在梁太后的手里落得个被废的下场,他自己也被弄到越地这等荒凉的地方过余生不说,一母所生的兄弟姊妹都是没好果子吃,亏他在梁太后面前还能有说有笑,就跟那些事没发生过一样。

把荣涵送回给徐贵嫔后,两人就准备出宫了。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地上还残留着积雪,新雪压旧雪。

赵灼然拉着芳华的手,走过薄薄的雪层,准备回王府。碰巧,临江王在华章门,准备上马。

“二哥,这雪越下越大,你骑着马不好跑,不如做我的马车回去吧。”

芳华没想到赵灼然对这二哥那么热乎,也没想到她会邀临江王共乘一辆马车,就纳闷。跟了赵灼然那么多年,她深知赵灼然对人是鲜有的热乎,连对皇帝都是一套的臣子礼仪。今儿敢情是撞邪了?

临江王看了看芳华,觉得马车里有女眷太方便,就拒绝:“我骑马就可以了,顺道好好地看看这京城。你跟王妃上马车吧。”

“别跟我逞强。”赵灼然对着临江王的人呼道:“临江王坐本王的马车,你们把马骑回去吧!”

临江王不好拒绝,就上了赵灼然的马车。一辆马车三个人,芳华是从头到尾都在听他俩是说话,压根插不上话。赵灼然问得莫过于越地的事儿,偶尔问一下临江王近况。送临江王在京城的府邸后,马车就往十里街的方向回去。

芳华憋了这么久,忍不住问这个临江王到底施了什么法,让赵灼然在太后面前一声不吭,跟他这个二哥却是一箩筐的话。

“赵灼然,你跟临江王倒是玩的不错啊,跟亲哥哥皇上都没这么多话说,这么热乎。”

赵灼然嗅了一下鼻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一股酸味?”

芳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差没掐她:“还不快说。”

“皇上是亲哥哥,更是天子。二哥不同,可以跟他说许多和皇上说不了的话。他在越地熬了这么多年,熬出一身的病痛,这事算来,我也有责任。”

芳华更加是纳闷了。临江王给弄到越地去,一来不是她赵灼然下的命令,是梁太后皇帝做的,二来,就算现在当皇帝的不是赵子彻,临江王也未必过得比现在好。虽说,没有梁太后,他可能是皇帝,要不就是当个舒舒服服的王,但这事绝对扯不到赵灼然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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