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祸水罪名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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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后被哽了一下,连眼珠子也是一愣。这桩好事,可是她自个儿一手策划的,就图了先帝的一份宠爱,明明是个女儿非说成是个儿子,而儿媳也是她一手帮娶的。转过弯来后,她是一股气冒到嗓子眼上去,窜不上去下不了,憋着。活了一辈子,都是一只脚伸进棺材的人了,什么事儿没听闻过没见过。她吸了一口气,把心底那点气压了下去,当着芳华的面,说道:“赵灼然,你是昏了心。这不怪你,得要怪母后。这猫儿要是沾不了腥气,都会挨家挨户的去偷吃,何况这大活人一个。过两天,母后给你送人,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

芳华一慌,心里什么味都给翻滚出来了。她斜着眼,眼尖儿盯着赵灼然。

“儿臣不打算纳妾,母后就无谓费心了。”

赵灼然这耳聋的功夫倒是跟芳华一模一样,还真不愧是睡在一个枕头上的。芳华听了她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块落了下来,却不敢将心底的欢欣表露出来。太后变着玩把戏,为的无非是拆散她跟赵灼然。

梁太后按捺得住,不急不躁,苦口婆心地说:“然儿,你是个女子,不可能这一辈子就这样子过着。我这老太婆,没几年活的了,眼下就盼着你身边有个人,也好安心。”

“儿臣一早习惯这样子,不想改变什么。”

“你这孩子,就不能听母后一回么?皇帝是这样子,你也是这样子,你们俩是不是想气死我?气死了就好,图个干净利索!”梁太后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痛心不已。“你用不着遮遮掩掩的,我也用不着替你操心!”

“儿臣不想惹你生气。”

“你没惹我生气,这气是我自找的,自个儿气自个儿的。是,你是齐悦王,先帝的好儿子,这天底下除了皇帝,没人管得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梁太后看着赵灼然,下巴微微发抖。“我老了,管不动了,也管不了!”

“母后息怒。”

“息怒?”梁太后手搁在床几上,是满心眼的气不知道打哪儿出。瞧了罗汉床下一对跪着的人,她是心力交瘁。皇帝是这样子,连这女儿也是这样子,她这日子是一天到晚不舒心。她刚要下床,姑姑就过来搀扶了。梁太后两脚着地以后,就径自往外面走去,似有不想再管这小两口的意思。走了才那么两步,她转过身来,说道:“你要是真想让母后息怒,就把这妖妇给休了。还没想好,就跪着,好好地想清楚,想明白。”

芳华的腿已经麻掉了,梁太后一走,她直起来的上半身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要不是赵灼然手快扶住她,早就趴到地上去了。她一半是腿麻,一半是胆子缩了回来。靠在赵灼然身上,她把腿张开一些。

赵灼然知道她跪了好几个时辰,腿麻了,便替她揉一下。见芳华伸手去摸自己被烫过的脸,痛得龇牙咧嘴的,就拿下她的手,说道:“别摸了,等一下,去找太医。”刚进来那会儿,瞧着芳华一张白白细细的脸上烫红了,领子口也湿了,就知道被茶水泼的。梁太后很少能气这样的,她就以为芳华是说了什么话,问:“你都说了什么,母后怎么气得那么厉害?”

芳华扫了她一眼:“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她就不气么?”

赵灼然语塞。

芳华捶了捶自己的膝盖,看着赵灼然,不安地问:“这怎么办才是好?赵灼然,你该不会休了我吧?”

“不会。”赵灼然说得信誓旦旦,听得芳华窝心极了。这一头,肩膀还没枕热,芳华就想起一事了。

“你不是把帅印交上去的么?怎么又成了辅国大将军了,这还怎么去江南?”

“一言难尽。”赵灼然也不晓得自己该怎么说。本来,她的确将帅印送到皇帝跟前了,说自己不愿意再当什么大将军了。可皇帝说,这是她应得的。而且,她还得留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把该办的事办完。

“是有什么事么?”

“是有点事儿。”

“什么事?”

“这事呢,你就别问了。”

赵灼然越是不说,芳华就越想知道。以前打仗那些事儿她都知得一清二楚,今儿到底是什么事儿,叫赵灼然连个字都不肯吐一下。她悄悄地问:“连我也不能说么?”

“隔墙有耳。”

这一跪,小两口还真跪到入夜。梁太后当娘的心还真狠的,说让赵灼然跪着就让她跪着。要不是皇后跑来求情,跪到明天还是有可能的。

赵灼然搀扶着芳华出了长乐宫,上了步辇。走在她俩前面的是李皇后,在芳华看来,她的确是个配得上“母仪天下”这四字的女人。

李皇后长得并不算有多出色,胜在端庄大方,雍容华贵,叫人一瞧就知道是好门第出来的人,更是个压得住后宫的人。上一回进京那会儿,除了梁太后,芳华在宫里见得最多的人便是她了。两人算不上说过什么,只是一些问候罢了。李皇后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说话起来,不摆皇后架子不说,也不拘拘束束,这一点叫芳华喜欢。

芳华可要多得李皇后,要是没这皇后,自己也不知道跟赵灼然跪到什么时辰,老太后才肯放人回去。至于,李皇后怎么晓得她在长乐宫罚跪的,芳华想,十有八九是听身边的丫头说的。赵灼然说得对,这宫里隔墙有耳。

赵灼然的手横过芳华的腰部,别让她跟着步辇摇摇晃晃的。饿了一天,又一连跪着好几个时辰,什么力气都耗得一干二净了。

抬着李皇后的步辇的奴仆走得慢,不一会儿,芳华她俩就赶了上去。李皇后回过头,笑了笑,说道:“以前呢,齐悦王还没回来的时候,太后可是天天在我们这些后妃面前念着齐悦王。我们这些当儿媳的,就笑说齐悦王可是太后心头上顶尖的那块肉,连皇帝都要吃醋了。现在好了,你们小两口一块回来了,太后虽然嘴上不说,可我们看得出来她老人家可是乐到不行。你们小两口好不容易才来京城一趟,纵使母后有什么气,过不了多久便会消。王妃你呀,就多往长乐宫去,陪太后多说说话。这一年来,太后的身子较以前差了点,要是天天你们两小口到长乐宫请安,太后的病情就好了一大半了。”

这“回来”两字眼,听得芳华有点不舒服。她瞥了赵灼然一眼,心想这皇后跟赵灼然还真不是一般的熟稔。她知道李皇后是以为梁太后罚自己跟赵灼然跪是因为狐媚一事,就打起精神,回道:“妾身谨记皇后的话。”嘴巴上这样子说,可她心里是恨不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这皇宫里一步。

“上一回王妃来京城,是为了陪伴病重的柏大人。我以为柏大人会好起来的,没想到,”李皇后叹了一口气,继而赔笑说道:“瞧我这张嘴,尽说丧气话。王妃这一回来,可要好好地住上一年半载,进宫来陪陪我们这些一整天闷得慌的人,说说外面的新鲜事。这宫里的人,再不听点新鲜的,都要闷坏了。”

“到时候,娘娘别嫌妾身在嚼舌根才好。”说实在的,打从心眼底,芳华是压根不愿意进宫陪那些女人嚼舌根的。一来,跟一大群女人嚼舌根,既不能把话说的过了头,也不能光愣坐着,什么都不说。字字都得想好了才吐出来,可伤神了,倒不如天天跟赵灼然腻在一块,耍小性子的时候,还能捶她两下解解气。

李皇后焕然一笑:“前些天,听齐悦王说,王妃的口才了得,说不好才怪呢!”

芳华白了赵灼然一眼,也不知赵灼然还跟皇后说了什么。赵灼然只是笑了一下,不打算说点什么。

“齐悦王,这天就要冷了,再过些日子就冬猎了。你这皇叔可要打头阵,叫皇子们好好瞧一瞧,别只会书上谈兵,当一书呆子。”

大齐朝宗室素有冬猎的习惯,到了赵子彻这一代,更是热衷。狩猎在京城外数十里外的狩猎场景田山,那儿林子郁郁葱葱的,猎物时常出没。大雪过后,雪地尽是猎物的足印,皮毛深色一点的,无处可逃。皇后一提起冬猎,芳华就来劲了。她练了好几年的箭了,射来射去都只是靶子,现在有冬猎,少不了她凑热闹的份。一来呢,她吐吐心里的气。在来京城的路上,她除了郁闷还是郁闷,现在还在梁太后那儿受了气,又跟赵灼然说不得,只有跟猎物好好地较量一番。二来,她的确是想见识一下。

“这都好多年不曾打猎了,就怕这猎物都长了灵性,跑得快了。”赵灼然瞧芳华刚才的还怏怏的,一下子就精神多了,就知道芳华想干什么了。芳华是个坐着难受,非得找点事来干的人,狩猎不带她去,叫她老老实实呆在府里,还真不成。

“齐悦王说笑呢,要是齐悦王都打不到好东西,这满朝文武可要空着手去空着手回来了。说到长灵性,我还真怕这好狐狸长了灵性,我们还没去到景田山,就嗅出不对劲来,跑了!”李皇后说罢,径自笑起来,两只杏仁般的眼便跟着眯起来。

赵灼然也是一笑,说道:“娘娘多虑了。来年,这狐裘还是会有的。”

“是啊,这狐裘是跑不掉的。”李皇后瞧了一眼芳华,说:“齐悦王,你可得射两只好狐狸,给太后,还有你的王妃做一件顶好的狐裘。上等的狐皮儿配着王妃白皙的肤质,倒像个神仙般的人物!”

芳华微微一笑,颇不好意思地说:“娘娘说笑了,什么神仙般的人物,只是碰巧长得一副好皮囊罢了!这好狐裘,还需娘娘穿才能彰显贵气。”

“齐悦王,你瞧瞧,王妃这小嘴,太后不喜欢也难。依我看呢,这往后呢,王妃你就专门往长乐宫得了,天天哄着太后她老人家,保准太后福寿又安康的!”

芳华只笑不语。这要是天天对着老太后,她想自个儿不是找气来受,就得折好几年的寿才成。一想到梁太后那嘴脸,她心里就老不舒服,就像有把匕首顶在她后背一样。

在不到长顺宫二十来米处,芳华跟李皇后的步辇分了道,往宫外走去。赵灼然还真不人说闲话,搂住芳华的腰不说,还在一旁替她撩掉下来的头发丝。在经过长顺宫那当儿,听见里面有女子娇笑声,悦耳之极,弄得芳华不禁侧耳去听。

“是哪个妃子在笑呢?”芳华问。这人在后宫连笑都是遮遮掩掩的,就算不用袖子来掩一下,也是笑不露齿的,到底哪个妃子胆敢笑成这个样子?

“萧贵妃。”

芳华“哦”了一声,便再无下文。确实,除了萧贵妃,还真没人敢这样子笑,笑得连李皇后都有点黯然失色了。

到了华章门,芳华就跟赵灼然下了步辇,上了马车。芳华见马车走远了,才酸溜溜地说:“我说呢,就是嫂子疼小叔子。敢情,这小叔子都跟嫂子站到一边去了。”赵灼然什么时候对其他女人上心过,这倒好,对着皇后倒是挺热乎的。

赵灼然听到她这样子“诽谤”自己,不恼反而笑了起来,说:“几个月不见,这股酸味倒是自己先溜出来了?”

芳华心口不一,还不忘一本正经地说:“谁吃味了?”

赵灼然含笑。

“赵灼然,你跟皇后说话时,我怎么觉得话中有话的,要不是我了解你,还以为有什么阴谋了。”

“什么阴谋,别瞎说。”赵灼然把芳华的腿搁在自己的腿上,替她细心地揉起来。芳华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地靠着,由着赵灼然伺候自己。她瞧了一眼低着头为自己捶腿的赵灼然。

“你不是说有事才逗留在京城的么?这事跟那事该不会是一回事吧?现在可是没隔墙有耳了,你该说了吧?”

赵灼然就跟没听见一样,忙着打起岔来,没半点正经地说:“你这心眼都长到额头上去了,噌的一下,就成了女二郎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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