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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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

江寒雪回神。

岑羽又看了看时温和阿茗。

这回是阿茗开的口, “公子您昨日喝醉了。”阿茗又犹豫了会儿才说, “是凌王将您扶回房里的。”

岑羽一愣, 傅舜华?

他是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王爷在您房里坐了一夜, 今早回去的。”这是时温接的话。

坐、坐了一夜?

岑羽傻了。

干、干、干什么?

时温和阿茗这两句交待完, 却谁也没再说话。干什么?谁知道干了什么?他们在外头, 能看到什么?

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傅舜华和岑羽名义上还是夫妻关系……岑羽可以保证自己的绝对清白,但对方却未必,这也是岑羽潜意识里防着傅舜华的一个原因。

岑羽突然发慌。

江寒雪听了这话面色不知几多变幻, 却在开口之际,问出一句,“喝醉了?”

岑羽一呆,只见江寒雪皱着眉头, 一副江大人问罪犯的刚肃神情,“幼贤你……喝酒了?”

岑羽心觉大事不妙。

江寒雪这人,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江大人口辩之才极佳,讲道理,训起岑羽来铁面无私,朴实无华。

“还喝醉了?”

“怎么能喝醉?”

“你不知道如今你这身体喝酒更伤身?”

“你不替自己考虑,也得替肚里的孩儿考虑?”

“万一你出了意外, 我怎么办?”

这最后一句,江寒雪认真地望着岑羽,瞧得岑羽心虚地想钻地缝。

喝酒这事, 着实是他太大意。

酒后乱事,这叫什么事儿?

岑羽认罪,“是我的错。”

一顿早饭吃得三言两语,惊心动魄。

饭后百步走,回来喝了药,外头守门的家仆进来报说,“公子,有位林师傅上门求见。”

岑羽听了精神一振,“这么快?”随即催促,“快请他进来。”

“是。”

林师傅?

一旁的江寒雪疑惑,这个林师傅……是何人?怎么幼贤听此人一来,这么高兴?

岑羽翘首以待,却远见这位林师傅不仅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人。

衣着光鲜,容貌倜傥,两绺长发垂落肩头,倒也有神。

“岑公子。”林师傅抱拳施礼,脸带微笑。

林师傅年纪阅历比岑羽大上一轮,自然不敢当,把这礼给还了回去,“林师傅客气。”又看向林师傅身旁这位倜傥公子,“不知这位是?”

林师傅笑说,“我这是迫不及待要带我们掌柜与岑公子见上一面,岑公子,这是我们一醉三年的掌柜柳轻明柳掌柜。”

一醉三年的掌柜?也就是酒楼背后的老板?这老板居然亲自上门?

岑羽略感意外。

岑羽还没说话,柳轻明就先开口道,“岑公子,在下柳轻明,不请自来便上门,不知可有唐突冒犯之处?”

他一双笑眼望过来,瞧着就让人觉得友善随和。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脸上带笑的人,长得还好看,到哪都吃香。

唐突?什么唐突,这可是做生意,欢迎都来不及。

岑羽一笑,请人进去客堂落座。

糕点一添,茶一上,岑羽还没问清两人来意,这个姓柳的掌柜就忍不住先开了口,“岑公子昨日让林师傅带给我的酒,我尝过了。”

岑羽一听,眉头微挑。这就开门见山?

柳轻明直说,“烈、浓、香。”茶杯轻轻落桌,磕地一声,“好酒。”

“柳掌柜喜欢就好。”

“岂止喜欢?”柳轻明颇有诚意地说,“岑公子,其实我今日上贵府门来拜访不为别的,正是为岑公子这一坛酒。”

明人不说暗话,做生意就应该这么直接。岑羽虽然没做过什么生意,但这种态度他很欣赏。

岑羽眼含笑意,“柳掌柜不知,其实我托林师傅带这坛子酒回去,也是为了这一场会面。”

两人心照不宣,一见如故,相视而笑。

一旁的林师傅脸带意外,江寒雪更是自这两人踏进此地起便觉云里雾里。

什么林师傅?什么一醉三年?皇城那个酒楼?还掌柜?幼贤何时跟这样的人打上交道?而且听这个柳掌柜的意思,幼贤还托人给他带了酒?他因这个酒来拜访幼贤?到底怎的回事?

江寒雪又迷惑又不放心。

可那两个人却相谈甚欢。

“只是我不知道岑公子又是怎么制作出这酒的,浓香不说,甘冽而爽辣,滋味独到,连咱们一醉三年的酒,只怕倾其所有都未必比得上岑公子这一坛子的分量。”

“柳掌柜过誉。”

怎么比不上?

这蒸出来的酒就是用你们家的酒整出来的。岑羽心道,只不过他取了个捷径:浓缩才是精华。他只是适当地缩了一下,再配合林师傅出神入化的调酒技术,一不小心成功罢了。

“柳掌柜若是想知道,我这就让人把东西搬出来。”

彰显实力,展现业务水平的时刻到了。这东西不能藏着掖着,岑羽也没想藏着掖着,一定要让人看到奇迹是怎么产生的才能推动下一步合作。

柳轻明个酒痴当然高兴都来不及,面上却矜持地“好”了一声。

岑羽招呼一声,时温就带着人搬了个……大、大锅?

不是,那不是锅。此物身长又似柱,有盖,有环耳,有在半腰凸出来的小管子。比锅小,比甑大,像锅不是锅,似甑不是甑。

这个四不像……是何物?

在场之人,除了岑羽本人及其身边人,全都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

岑羽家的后厨烟火阵阵。

在后厨里的却不是厨师,而是这家的主人。难以想象看着个身怀六甲的人自己在后厨里转悠,添酒、引水,放坛,这些事不算难。但要熟练,动作一气呵成,也不易。

酒水蒸热蒸熟,隐隐有气泡声。慢慢的,那四不像身外的管子里有水流出,正好流进摆在管子下边的酒坛子里。伴着一阵浓浓的酒气扑鼻,坛子渐渐盛满从管子中流出来的“水。”

管子里流出来的“水”流着流着,渐渐没剩多少,“锅”里面的酒应该也被蒸得差不多干了。岑羽拿了块湿冷抹布拿起那个装了“水”的酒坛子,端给旁边站着的柳轻明看。

江寒雪站在后厨门边站了小半个时辰,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他看岑羽围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做着他从未见过的事,看岑羽做这等事做得娴熟无比,宛如另外一人。

幼贤……何时学过这些?

好巧不巧,江寒雪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另外二人。一个白衣,一个粗服,这二人,一个是傅舜华,一个是傅舜玉,却不知何时杀了个回马枪,将后厨里的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

或许,是在时良跟傅舜华报岑羽家有陌生人来访时起。

傅舜玉跟着自家三哥莫名其妙地站了半晌,又莫名其妙地侧头问,“嫂嫂这是在做什么?”

傅舜华目不转睛地望着里头与人打交道却无半点异色的岑羽,望着同样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四不像锅。慢慢想起岑羽吃的密望是黄的,岑羽叫“催熟”。想起岑羽说的“乙烯”,想起岑羽写在纸上的“根号二”,想起“无限不循环”,想起时温所说的“时焰室”、“化学气材”、“殿脑”和“爆炸”。

还有岑羽醒来时,性情大变,记忆全失。

这些被忽视遗忘在角落里的东西,当有朝一日连成一线,慢慢展示在眼前,傅舜华望着那道身影,一时间觉得——那像岑羽,又不像岑羽。

岑羽跟柳轻明在后厨里你一言,我一语。这两个,一个酒痴,热衷研究造酒一事,一个会造,舍命陪君子。一时间话也说不完,更不用说注意到门口忽然多了一堆不相干的人。

柳轻明说,“岑公子,你这造酒法,我冒昧问一句,可愿就此卖给我们一醉三年?”

岑羽心下一动,虽说等的就是柳轻明这么句话,但事情这么顺利且买家如此干脆,他一时还有些晃不过神。

幸福来得太突然。

“什么造酒法?”

这时却听外头一道朗朗音调直穿入耳。

岑羽侧头看去,不料那张脸却是脸熟。

傅舜玉一见岑羽就笑开了眼,“三嫂。”

柳轻明见着傅舜玉也是惊了一跳,“衡王爷?”再往旁边一看,话都不利索了,“凌、凌王爷?”

傅舜华却只是望着岑羽,岑羽下意识目光一躲,手里不注意碰到了装蒸酒的坛子,被烫了一下。

江寒雪望着背后忽然冒出来的两个人,他之前遇到这两人才说过此地不欢迎他们,从此不要再来。却谁曾想,说过的话被当做耳边风,登时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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