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从后备箱取出“蝰蛇”射手步枪，顺着8倍高清瞄准镜，能够看到大量的尸鬼在几栋公寓楼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有尸鬼吗？”越野车上，里昂站起身来，拔着脖子远看。

“有。而且很多。”奈落冷淡地作答。

“真是个坏消息。”里昂撅嘴说道。

奈落瞥了他一眼，将射手步枪塞回后备箱，冷冷道：“你错了，这是个好消息。”

“为什么？”里昂诧异问道。

“尸鬼很多，意味着这里的资源被人搜刮干净的可能性很小。如果这里一个尸鬼都没有，咱们也就没有任何进入这个小镇的必要了。”

里昂醍醐灌顶般地张大了嘴巴，同时双眼中充满了希望之光。“这么说……我们会在这里找到吃的？”

“会的。”

“我能吃到一盒罐头吗？那种带糖水的……”

“也许……”

“糖水罐头最好吃了。我八岁的时候吃过一次。妈妈说，那天是我的生日。”里昂的头开始低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还记得糖水罐头的味道。但不记得生日是哪天了……”

奈落无言以对。“你会吃到的。”

放佛为了立即打破悲伤的气氛，奈落一把将里昂拎了起来，粗鲁地丢进后座，他自己坐进了驾驶室，急吼道：“准备好你的冲锋枪，到它的用武之地了。”

嗡。

话音未落，油门已经被一踩到底，电机剧烈转动，越野车呼啸着冲了出去。

里昂直接成了滚地葫芦，在后排被甩来甩去，连冲锋枪丢到哪里都不知道。

惊慌失措之下，悲伤，早不知被甩到了哪里去。

**********

这是一座很小却很欢快的礼堂。

哪怕是在末世之中，能够在美美地吃饱一顿午餐之后喝上一杯酒，然后再有欢快的音乐舞曲，这简直比天堂还要美好。

礼堂四周的窗户被木板封死了，这让礼堂内部的空气有些浑浊，光线也极为暗淡。

但这一切都被中央的一团篝火所驱散。

花岗岩垒起来的营火始终没有完全熄灭过，现在炭火正旺，上面正碳烤着一大块开膛破肚、整饬干净的猎物，哪怕被剔除了大半的熟肉，剩下的骨架上依旧肉质肥美。

油脂溶化后滴落炭火，嗞嗞声响中，火焰不时腾起。

一个牧师模样的老者坐在篝火旁边、被当成长椅的树干上，手中拿着一个手风琴，正热情似火地演奏着圣徒诗歌《古老的十字架》。

“换上一首，换上一首……查尔神父。”雀跃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嚷着。

“唉，好的。换一首欢快的。让我们的艾丽尔唱上一首。”老牧师颤颤巍巍地从树干上站了起来，曲调一转，一首古老而欢快的爱尔兰吉格舞曲便飘扬了起来。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站在老牧师的身边，用她那天籁一般的嗓音唱道：

墙壁上映出的影子啊，我一点都不害怕，那是我威武的少年呦，邀请我到月下歌唱，那里有热烈的篝火，那里有飘香的麦酒，那里有我最亲密的朋友，那里有我最爱的家人……

小姑娘艾丽尔唱歌时，身躯随着音乐轻轻舞蹈，全身心地投入到动人的旋律之中，露出眼神迷离的可爱模样。

艾丽尔柔美动人的嗓音清脆而干净，就像是天堂里潺潺流水，歌声放佛轻柔地抚过每一个音符，天使般的唱腔透出宗教般的神圣和庄严，让人想起了乡村教堂里的唱诗班。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绝美的歌声中，也包括礼堂最高处的老尼克。

看着爱女甜美的歌唱，众人幸福的模样，他的眼中也充满了一个父亲无限慈爱和骄傲。

呜，呜呜……

阵阵低吼声从老尼克的身旁传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就在礼堂的角落，老尼克的身边。

里面一只小巧的尸鬼，完全脱掉的皮肤让它浑身赤红。

从小小尸鬼的身体上依稀能够看出那是个小女孩，眉目之间竟然与唱歌的艾丽尔相似，却朝着老尼克不断低吼。

新鲜的人肉味道，让它躁动不安。

一只人手被丢进了笼子，瞬间便到了尸鬼女孩的手里。

老尼克露出一副慈爱的面容，全然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镇定自若地从脚边的一个桶里，又拿起一个残缺不全的人耳，等着小尸鬼吃完那只人手。

已经完全脱掉人类皮肤的尸鬼女孩，嘴里狼吞虎咽地啃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掌，咔呲咔呲地尽情咀嚼着长满汗毛的惨白指关节，好像在享用美味佳肴一般，混杂着血水和泡沫的唾液从她的嘴角滴落下来。

她刚吞下那只人手，尼克就把手里的人耳递到了她发黑的牙齿边。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爱意，放佛是一个牧师在向虔诚的圣徒们发放圣饼。

天使般的歌声还在继续，没有一个人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阵脚步声传来，外间闯进来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

“尼克，镇外又来肥羊了。人不多，就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孩。”满脸胡须的强壮中年低声说道。

小女孩很快吃完了人耳，又开始呻吟了起来。

“确定不是某个避难所的侦察队吗？”尼克又喂了她一只断脚，脚踝处露出参差不齐的白骨，就像是一根沾满血迹的象牙。

“绝对没有后援。大部分避难所的人员都已经逃离了，现在才逃到这里的，基本都是零散的单兵……”络腮胡子确定地道，“他们有一辆轻型越野车，看样子有些资源……”

疯狂的撕咬声和吞咽声充斥了整个小礼堂，尸鬼女孩还在尽情地啃食着那根踝骨。

老尼克沉默片刻，继而淡淡道：“小心为上。我们度过暗季的储粮应该够了，犯不上为了一两个人冒险。”

“但我们的武器不够。”络腮胡子又凑近了一点，用谨慎而兴奋的嗓音说道：“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车上有一把枪，而且还是高斯射手步枪。那可是值钱的好东西，就算我们没有子弹，将它拿到黑市上卖掉，得到的通用币绝对够把我们的武器换上一批的。”

一个拥有高斯武器的男人，绝对身份特殊，想要猎杀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件危险的事。

老尼克之所以能够带着家人在这里安稳地度过数个暗季，靠的就是谨慎和保守。

老尼克还在犹豫。

但络腮胡子的话已经被其他人听在了耳内。

“爸爸，可以让我试试吗？”艾丽尔飞扑着到了老尼克的怀里，满头红发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老尼克眼神立即融化，父爱满满地安抚着女儿的脑袋。

老牧师呵呵笑道，“上帝说，只有纯洁的天使才能带领迷途的灵魂回归天堂……”

老尼克微微一笑，终于有了决定。

**********

奈落快速地穿过街道，越来越多翻着死鱼般白眼的尸鬼被他吸引过来，本能地寻找着他的方位，嗅着新鲜人肉散发出的气味，感受他沉重的呼吸声，它们就像是蜘蛛等待猎物落入网中，无数身影拖着沉重的步子向他逼近。

看了下基因电脑，距预定好的时间还有六十五秒。

奈落快速到了街区的最东边，目光瞄准路旁的一辆被废弃的长城皮卡。

五十秒。

奈落甩开那些第一形态的尸鬼，快速转到了长城皮卡的背后，脱下背后的双肩包，耳畔听着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毫不慌乱地从背包中取出一个饮料瓶，里面装满了从废弃车辆中采集的机油。

三十五秒。

奈落拧开瓶盖，将一块浸满机油的破布塞了进去，再把饮料瓶塞进皮卡后轿箱下方的电池组中间，留出二十厘米长的破布挂在外面，接着用打火器点燃了破布，在尸鬼扑来之前，迅速逃离了现场。

二十秒。

面对满街将他围堵在中央的尸鬼，奈落面向路旁的公寓楼快速冲刺，与几只尸鬼擦身而过，几步之后便纵跃而起，直接抓住了四米多高地方的一架逃生梯。

破旧的梯子被奈落强壮的身躯拽得左摇右晃。他牢牢抓住铁梯，一路爬到了三楼窗外锈迹斑斑的铸铁平台上。

最后十秒。

奈落在铸铁台上爬下身子，将自己完美地遮掩起来。

轰——

一声巨响。

长城皮卡完成了它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任务，化为一道火光，直接爆炸。

整条街道被剧烈的爆炸震得猛烈摇晃起来，一团火球腾空而起，照亮了每个阴暗的角落。

奈落趴在铸铁台上，感受着它剧烈的摇晃，听着它吱嘎作响，一动不动。

“时间正好。”

里昂兴奋地一挥手。刚刚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这里门窗吱嘎作响，头顶的吊灯摇晃不停。

对于奈落安排给他的任务，让他兴奋的无以复加。以前父母在的时候，他被保护的很好，即便他多次要求跟随他们执行任务，都被他们无情拒绝。

现在终于有人相信他的实力，交给他任务了。

里昂蹲在门厅阴暗的角落里，透过门上木板间的空隙向外窥视，默默地观察着小镇上尸鬼大军的反应。

弄出这么大的响动，但愿那个男人的计划能够成功。

对于奈落，里昂的心里多少还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