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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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了一日, 第二日便是夏猎, 围场里, 官员、女眷们依次而坐,除了四皇子, 剩下的三位皇子都站在围场中, 宋懿、安止和墨亦池也全都在列, 笔直的站了一横排,个个俊逸潇洒。

景韵帝坐在上首, 先是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儿子,又看了看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们,不禁感叹一声他已经老了, 他的身体虽然恢复了很多,却再也不能在猎场上驰骋,这场比试是属于年轻人的。

不过作为旁观者他还是很期待这场角逐,他先是鼓舞了一番士气,又说了一下比赛的规则。

围场上的男子全都摩拳擦掌,只待景韵帝一声令下,便要大展拳脚, 祁叹更是眸色黑亮, 他虽武艺不精,却对骑射极有信心, 往年都是他拔得头筹,所以他正要借此机会压一压祁禹的锋芒。

景韵帝正要宣布比赛开始,紫秀突然站了起来, 走到围场中,娇声道:“父皇,女儿也想进围场狩猎。”

“胡闹!你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同男子一样围猎?”景韵帝想也不想就拒绝。

紫秀自是不服气,扬声道:“女儿自幼就会骑马,箭术也有涉猎,自问并不比皇兄们差,凭什么三皇兄都能去围场,女儿却不行?”

她这是在说祁航体弱,连一个女儿家也不如 。

在场的大臣们面色变了变,眼睛轻飘飘的往祁航身上扫,却没有人开口为祁航说话,就连景韵帝也浑不在意。

祁航自幼体弱,众人皆知,紫秀说的没有什么不对。

祁航的神色亦未变半分,反而轻笑着帮紫秀说话,“皇妹所言极是,大祁的姑娘们巾帼不让须眉,并不比我这病秧子差,更何况围场有护卫守着,十分安全,皇妹只要不去林子深处,应该没有危险,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如父皇便允了,让皇妹开心开心。”

紫秀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她这个病弱皇兄还有点用处,当即赞赏的看了祁叹一眼。

祁航弯唇,回以一笑。

广安郡主也站了出来,“陛下,此处林茂兽多,正适合围猎,臣女见男子们弯弓射箭,威风八面,心羡不已,也想入围场狩猎,请陛下恩准。”

景韵帝被劝的有些松动,他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无奈的摆了摆手,含笑允了,心情极好的道:“还有谁想去,都一同去吧。”

几个武将的女儿一听,霎时都站了出来,她们自认不输男儿,早就想下场比试一番了,令人惊讶的是李文儿也站了出来,她学过骑马,只是为了大家闺秀的名声,从不在人前骑马,此次不知为何一改常态,竟毅然出列,跟着大家一起骑上马匹。

芯月她虽然爱热闹,但她从未骑过马,只能坐在原处好奇的张望着,安婳刚学会骑马,学得并不精,自然也不敢贸然前去,便坐着没动,贵女们都知她不懂马术,便未邀她同行。

紫秀昂首挺胸的坐在马上,不屑的看了安婳和芯月一眼,嘴角挂着骄傲的笑容,她要证明给景韵帝看,她比芯月更具大家之气,更像嫡公主。

广宁郡主也骑于马上,她的身侧便是墨亦池,不过这次她并未多看墨亦池,不知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因为这里人多,她顾及颜面,没有纠缠。

景韵帝一声令下,铜锣敲响,一群人瞬间驾马奔腾而去,互不相让。

安婳的视线独独落在祁禹的身上,祁禹高高的坐在骏马之上,脚踩马靴,身带弓箭,如即将展翅的雄鹰,气势豪迈,威风凛凛。

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于安婳的目光,祁禹转头看了过来,然后朝她浅浅一笑,不但没和其他人一样打马奔向树林深处,反而驾马行至安婳身前,伸出手,低声道:“上来,我带你。”

安婳看着他的手心愣了愣,感受到大家的视线都扫了过来,不由脸颊一烫,轻声道:“不用了,多带一个人打猎不方便。”

祁禹的手执着不放,柔声道:“没事。”

安婳略一犹豫,终究抵挡不了诱惑,抿嘴一笑,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祁禹一个用力,便把她抱到马上,拥在身前,调转缰绳,打马而去。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禹王和王妃不是感情不和吗?

怎么看着反而像恩爱至极似的,那背影远远望去,真真的一对神像眷侣。

男人们想了会儿便觉得理解了,以禹王妃的容貌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的?

不过刚才那恶兽王爷脸上的温柔笑意实在是让人心惊,还从未有人见他如此笑过呢。

大家不由撇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在美人面前,百炼钢亦会化为绕指柔。

卫贵妃看了祁禹和安婳相拥而去的背影,眸色深了深,霾色一闪而过。

眼看着祁禹和安婳感情越来越好,她又急又惊,心里暗恼不已,后悔不迭,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只有景韵帝目含欣慰,心道还好当初祁禹娶的不是安瑶,而是安婳,那时他以为祁禹极有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子,认为祁禹一个野种就该配庶女,如今想来后悔不已,还好上天有眼,给祁禹送来了良配,祁禹和安婳,一个谪仙之姿,一个美如九天玄女,再合适不过。

如今安瑶已废,他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只待给祁叹再娶一位贤淑的王妃,便成就两对好姻缘。

景韵帝笑眯眯的看着树林的方向,国泰民安,儿女和睦,他自认治国齐家都做得极好,只要查明当年阮皇后遇害真相,他便于愿足矣。

祁禹驾马入了树林,安婳有些担心抬头道:“卫贵妃若是看出什么怎么办?”

“无所谓,咱们总不能一直陪她演戏过日子。”

听他如此说,安婳也轻松起来,她受够了与卫贵妃虚与委蛇的日子,如此一来,反倒轻松。

安婳放下一桩心事,便安心享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围猎,心情渐渐地有些雀跃。

祁禹低头看她,笑问:“想要我猎什么?”

安婳想了想,回答道:“狐毛,可以拿到云裳香闺做毛领,还可以用来做斗篷。”

祁禹不由轻笑出声,“小财迷。”

他话落,眸色一动,看向不远处树下,那里一撮白毛隐隐露在树枝在,看样子正是狐狸尾巴,祁禹动作极快的掏出弓箭,左手拿弓,右手搭箭,两指夹住箭尾。

安婳不自觉屏住呼吸,紧紧的盯着。

祁禹眼睛微眯,目光如炬,张手挽弓,一箭射向不远处的白狐,利箭破空直冲而去,白狐应声倒地。

安婳欢呼一声,如活泼的黄鹂,开心而明艳。

祁禹含笑,霎时动力十足,由着跟随的护卫去捡狐狸,带着安婳驾马朝林内而去,一路专挑狐狸打,还专挑皮毛好的,颜色不均匀的不要,毛色不亮的也不要,带着崽的更是不碰。

其他人忙着争抢凶猛的猎物,看谁猎的多的时候,祁禹抱着安婳悠闲的看看景、挑挑好看的狐狸,不时说笑两声,好不自在,愣是把围猎变成了郊游。

林间的阳光透过绿叶照在安婳如花的笑靥上,对祁禹来说就是最美的风景。

祁叹远远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眼色沉的能滴出水来。

祁航骑马跟在他身侧,看了祁禹和安婳一眼,笑道:“皇兄和皇嫂感情真是好的让人羡慕。”

祁叹忍下胸中翻腾的的怒火与酸涩,回过头,森冷的看了他一眼,驾马朝林子深处快马而去。

祁航幽幽一笑,眼里的笑意愈发的浓烈。

祁禹和安婳走走停停,祁禹又一箭射中一只狐狸,他目光炯炯,黑眸深邃锐利,神情专注,薄唇微抿着,斜眉入鬓,下颌轮廓分明,透着傲视天地的冷俊。

安婳微微仰着头,抬眸偷偷看他,心噗通的跳动着。

祁禹毫无预兆的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安婳被抓了个正着,忙微红着脸挪开视线。

祁禹眸中溢上笑意,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安婳转头便看到一只皮毛火红的狐狸,不由眼前一亮,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祁禹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笑道:“这只由你来打,如何?”

“……我?”安婳迟疑抬眸,睁大眼睛望着他,她从未射过箭。

祁禹把弓箭放到安婳手里,祁禹的弓是由玄铁所制,镶嵌着银色晶石,好似一轮弯月,锐利又精致,可惜太沉,安婳拿了一下,根本拿不住,弯弓差点掉到地上,还好祁禹及时接住了。

安婳不由眉头微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祁禹的肩膀,和他的长相不同,他的臂膀结实有力,安婳抿抿唇,收回了手指,心道不愧是战神,难怪能拿得起这么沉的弓箭。

祁禹看到她的小动作不由轻笑,伸手拿起弓箭,右手拉着安婳的手放到羽箭上,他的手包着安婳的手,用力向后一拉,羽箭夹着凌厉的风声射向狐狸,一击即中。

安婳不由愣愣的眨了眨眼,又惊又喜。

正要过去看那狐狸,安婳一抬头,便见树影里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祁禹神情一凝,立刻打马过去,只见紫秀的马似是受了惊,发疯一般向前冲去,紫秀控制不住它,只得抱住马的脖子,放声尖叫,可是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眼看着紫秀被甩到地上,千钧一发之际,安止疾步如飞的冲了过来,一个纵身,眼疾手快的勘勘接住跌落的紫秀,一把抄住了她的腰肢,两人一起扑到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方才落稳。

安止立刻爬起来追着那匹马而去,被马带的踉跄数步,因为马匹行的太快,鞋底霎时被磨破,安止直跟了数步才终于勒紧缰绳,控制住了发狂的马。

紫秀捂着脚踝,疼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惨叫连连,一张脸再也不见刚才的骄傲与光彩,身上占满了灰尘,狼狈不堪。

祁禹眉头蹙起,和安婳一起下了马,安婳连忙扶起紫秀的脑袋,紫秀疼的全身颤抖,眼泪直流。

祁禹蹲下,查看紫秀的伤处。

广宁郡主刚才一直跟紫秀同行,紫秀的马突然受惊疾跑,她连忙催马此时才赶到,见紫秀如此,不由大惊失色。

祁航听到声音打马赶了过来,见状连忙下马,关切的喊了两声,“皇妹你怎么样?”

可惜紫秀已经疼的失了神智,只一直喊疼,无法应答。

祁禹轻轻抬起紫秀的脚,刚碰到紫秀的脚踝,紫秀立刻惨叫了一声,脸色更加苍白,血色全无。

祁禹放下她的脚,沉声道:“可能是断了。”

祁航连忙道:“皇兄,你带着皇嫂不方便,我送紫秀回去吧,得赶紧找个太医给她看看。”

祁禹颔首,帮他一起将紫秀扶上了马。

祁航打马疾驰而去,广宁郡主立刻跟了上去。

安止将刚刚发狂的马交给护卫,看着紫秀离开的方向,担心道:“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隔了老远还能听到紫秀的叫声,她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个苦。

安婳摇摇头,她也不知,看紫秀的喊声,伤的应该不轻,她不由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抹暗影,轻轻皱眉。

祁航和广宁郡主将紫秀送回草场,卫贵妃隔着老远就听到紫秀的痛呼声,当场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待紫秀走至眼前,卫贵妃面色顿变,差点站立不住腿脚。

紫秀面色惨白,身上脏污,脸上的眼泪和泥混到了一起,形象全无。

卫贵妃大叫一声,神色一变,双眸大睁猛地冲了过去,景韵帝也全身一震,站了起来。

众臣都关切的围了过来,见紫秀如此狼狈,人人噤若寒蝉。

“究竟发生了何事?秀秀怎么会受伤?”卫贵妃声音尖锐,眼眸之中,满是怒意。

祁航将紫秀扶下马,交由卫贵妃,然后朝景韵帝拱手道:“皇妹的马突然受惊,将皇妹摔落,应是摔伤了脚,不知情况如何,需快些请太医诊治。”

广宁郡主躬身请罪:“是臣女没有照顾好公主,请皇上降罪。”

祁航声音平稳:“事发突然,郡主亦是始料未及,在场的护卫们都没来的急救下公主,更何况是郡主?”

景韵帝摆摆手,沉声道:“广宁不必自责,你是去围猎的,并非紫秀的侍从,此事不怪你。”

“谢陛□□谅。”广宁郡主恭敬道。

卫贵妃目露凶光,但此次是紫秀公主自己提出要去骑马,如今弄成这样回来,她也怪不得谁。

她闭了闭眼,按下心中怒火。

紫秀是公主,这里大臣众多,自然不方便看诊,她急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这就送秀秀回行宫诊治。”

景韵帝见紫秀哀叫不止,神情也有些焦急,“快去,快去……”

卫贵妃立刻让人备车,一行人送紫秀回行宫。

上马车的时候,由兹容嬷嬷搀扶着紫秀,紫秀痛的全身颤抖,不小心把脚碰到了马车上,当场痛叫出声。

卫贵妃本就焦急,听到紫秀的叫声,当场便一巴掌甩在兹容的脸上,目光露出狰狞之色:“贱婢!小心点!若敢伤了公主,你死不足惜!”

兹容嬷嬷不敢说是公主自己碰到了伤处,连忙后退一步,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跪地赔罪,“是奴婢粗手粗脚,贵妃娘娘恕罪。”

卫贵妃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抬脚上了马车。

兹容背后的冷汗淌了下来,她起身抬手以袖擦了擦额头,额上涔涔的全是冷汗,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怨恨的看了卫贵妃一眼,然后收敛神情跟了上去。

回到行宫时,紫秀已经疼的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卫贵妃命宫女将她扶到床上躺好,便立刻派人去寻太医。

随行的李太医接到消息,马上就那些药箱赶了过来,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卫贵妃连忙命他上前诊治。

李太医先是把脉,然后将紫秀的鞋袜脱掉,紫秀的脚红肿着,有些青紫,李太医低头看了看,伸手按了几下,还好紫秀已经晕了过去,没有挣扎尖叫。

“如何?”卫贵妃急问。

李太医沉吟片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依臣所看,公主坠马时应该是以脚触地,导致脚承受了大部分的重量,所以脚踝受伤最重,脚踝……应该是断裂了。”

卫贵妃面色惨白,不自觉后退一步,被身后的宫女扶住,她急忙追问:“可会留下后遗症?”

李太医躬着身,犹豫道:“……微臣不敢确定,微臣现在能做的就是给紫秀公主的脚踝上药,用木板固定住,再施针打通血脉,煮两幅汤药给公主服下,止了疼痛,让紫秀公主不至于太痛苦难捱,此后好好调养,每日汤药养着,不可妄动,不可走路,不出三月,应可恢复,只是究竟能恢复到何程度……还要看公主的造化,微臣现在也不敢肯定。”

卫贵妃神情沉痛,但李太医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他都说不敢肯定是否能完全恢复,其他人就更是没有办法。

她闭了闭眼,吩咐道:“按照你说的做,务必尽心尽力,不得有失。”

“是……”李太医先给紫秀把脚踝固定了一下,然后躬身下去配药。

卫贵妃身子一软坐在了紫秀身旁,看着紫秀脏兮兮的脸,忍不住红了眼。

紫秀正到了招驸马的年纪,若是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她顿时心乱如麻,身子微微晃了晃。

祁航一直站在一侧,见状便拱手道:“皇妹吉人自有天相,贵妃娘娘不要太过担心。”

卫贵妃刚才心里慌乱,注意力一直放在紫秀身上,这才发现他也跟了过来,忙收敛情绪,淡淡点了点头,道:“你倒是有心。”

祁航向她深深拜下,“贵妃娘娘贵为宫中之首,儿臣年幼丧母,又体弱多病,这些年多亏了娘娘照拂,才能苟活至今,您就如同儿臣的亲生母亲一般,紫秀更是儿臣亲妹,今日见她如此惨状,儿臣亦心疼不已,若是可以,儿臣恨不能代她受这遭罪才好,可惜儿臣无能,只能盼望娘娘宽心,不要伤了身体。”

卫贵妃凝视了他片刻,缓缓地道:“你倒是个懂事的,不枉本宫多年对你的看顾。”

祁航面露感激之色,“娘娘之恩,儿臣铭记于心,一天也不敢忘怀,儿臣愿追随娘娘与二皇兄,听候差遣,鞍前马后方能报答恩情。”

卫贵妃微微地一怔,目落于他的面庞之上,并未开口接话。

“儿臣唯愿娘娘身体安康、平安喜乐,儿臣若有机会为娘娘出一份绵力,自当鞠躬尽瘁。”祁航神色越发的真挚。

卫贵妃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中隐含打量。

祁航面色不变,微微低着头,恭敬而谦卑。

半晌,卫贵妃收回视线,神色趋于平静:“本宫知道了,你今日所言本宫会记在心里,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自会找你,你且先回去吧。”

“是,娘娘,您多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祁航躬身退下,走出大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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