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突然钻进耳中的小声呼唤让房间里的两个成年人陡然惊悚, 凌厉的目光直指窗口。

“我想回萨里郡，哈利也许会出来找我。”伊凡趴在窗外对斯内普说。

“哎, 之前不是这么说好的啊……”下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德拉科少爷，这不合规矩……”

卢修斯与斯内普对视了一眼, 这可是二楼。

斯内普带着怒气走近窗外的男孩，朝下面看了一眼。摞起的充气垫子摇摇欲坠地被伊凡踩在脚下，德拉科试图躲在墙边以回避斯内普的探查目光，穿着枕套的大耳朵家养小精灵举起一根手指，一边用魔法控制着垫子们不滑落，一边可怜兮兮地规劝德拉科。

“别站在那儿，多比！暴露了！”德拉科低声咆哮。

“德拉科？”卢修斯的声音从上面传出来。

德拉科的表情陡然变得肃穆许多, 抹了抹袍子站到已经在尖叫着撞墙的多比旁边：“父亲。”

卢修斯扶了扶额头：“德拉科, 这边没有什么好风景，带你的小朋友去别处逛逛。”

“下来，伊凡。”德拉科一本正经地对上面说。

伊凡可怜巴巴地看了斯内普一眼，魔药教授脸色铁青, 看上去相当可怕, 杀气凛冽到了即使是人工男孩也能接收到程度。

“可是德拉科，我一个人下不去。”伊凡眼神失落地转向德拉科，正在撞墙的小精灵已经忘了这些垫子。

德拉科目光移向一旁，如果上去帮忙，就几乎承认了这是他的主意。

斯内普的魔杖指向伊凡，男孩微微后缩，带着怯意看向斯内普：“爸爸。”

“跳下去。”斯内普冷硬地命令。

伊凡毫不迟疑地执行。下面的德拉科被伊凡的动作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然而两根魔杖以共同的频率划过，男孩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德拉科恢复了倨傲的神色，懒洋洋地瞥了伊凡一眼：“这边走，可别跟丢——”

“德拉科。”上面突然传来卢修斯的声音。

铂金男孩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略带挑衅地看了回去。

“别再试图打探我们的事情，”卢修斯从窗口看着男孩跟他一模一样的灰眼睛，“等你不得不把整天的功夫花在这种事上的时候，再浪费时间去怀念从前可就有点儿蠢了。”

德拉科垂下眼睑，不去看父亲的目光：“知道了，爸爸。”

“多比，去听从少爷的吩咐。”卢修斯对撞墙的小精灵说。

多比抽抽搭搭地呜咽了一声，停止了猛烈的自虐行为。他的额头上已经多了一个红肿的大包，两只大耳朵垂着，时不时地因为疼痛而抽动一下。

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偷偷地观察他，又很快地移走了。

卢修斯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然后对楼下的软垫们施展了一个消隐无踪，之后才把窗户重新关紧。

斯内普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这样能防住德拉科？”

卢修斯脸上浮现出柔软的轻笑，看得斯内普一阵恶心。铂金老爷胳膊肘拄在一旁，灰眸里的光芒一闪而逝：“难说，西弗勒斯亲爱的。要知道马尔福庄园也是德拉科的家，他可在这儿住了十二年。”

斯内普淡漠地看着卢修斯：“那我是不是该追上去补个魔咒？”

卢修斯的脸孔顿时僵成一块木板：“你是认真的吗西弗勒斯……那可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男孩……”

斯内普垂着眼睑不说话，目光落在桌面的文件上。

卢修斯突然闭上了嘴。他可以想象，如果他不得不失去德拉科，将会收获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虽然他的老朋友从来都没承认过他对伊凡的感情，甚至没公开承认过伊凡的身份，以至于惹得人们广为猜测。

卢修斯有时候甚至想瞧瞧，如果斯内普真的失去了伊凡，他会不会失态。

他拣起桌上的文件，目光在上面粗略地扫过。这里面有关马尔福庄园的起诉完全条理清晰，伪造的证据比真的还像，足以闹得马尔福庄园一整个夏天都不得安宁。

卢修斯有些同情地瞥了老朋友一眼。他知道这些举报文件是从哪来的，除了黑魔王，谁也不会老早就开始关注伊凡，甚至想好了每一条后路——如果抢夺魔法石失败，那么至少要保证伊凡被囚禁在魔法部里，等到他复出的那一天……就像上次一样，黑魔王最先要接管的就是魔法部和它的全部储备。

这其中的问题是……就连黑魔王都不认为斯内普会亲自留下伊凡，好像认定斯内普会厌恶这个男孩——或者哪怕是为了保全他，把他留在自己那里也不如马尔福庄园更安全。

当然，对于黑魔王而言，滑不留手的马尔福家族还是没有必然会接手的魔法部更安全。

卢修斯挑起一边唇角，露出个假惺惺的笑：“西弗勒斯，我想你倒是可以不必担心下去了……瞧伊凡现在的模样，如果谁敢说他不是个男孩，肯定会被送到圣芒戈。”

斯内普沉着脸没有说话。伊凡确实越来越逼真，虽然还有些古怪。如果是从前的伊凡，任谁都会发觉不对劲，可现在的人们差不多已经忘了原来的伊凡该是什么样，就连德拉科都没觉出异常。

至于从小就被德思礼家打坏了脑子的救世主——斯内普轻蔑地想着，他不认为那男孩有可能发觉任何端倪。

当然，抛开斯内普的偏见不谈，哈利确实永远不会怀疑伊凡——哪怕把伊凡的肚子剖开给他看，小救世主也会跳着脚举起魔杖，大吼着要破除你的障眼法。

可是这件事提醒了他，伊凡不能再在霍格沃茨待下去了。也许现在消失会引起一点轰动，但总比让人逐渐察觉到他的不同强。

一个长不大的男孩——魔法界的彼得·潘？笑话，就是魔法界也从来没有彼得·潘，那样孩子永远不是人类。

连斯内普都意识不到，他不想听伊凡亲口说出自己不是人类男孩的事实。

可就算伊凡不说，魔法男孩的时光也只属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