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南蜀北汉 一百零二:血衣透染噬冥果 情义袍泽遗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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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血衣透染噬冥果 情义袍泽遗恨因

却说黄皓遭胡奋暴打,狼狈逃回府中,切齿怒道:“胡奋匹夫,仗着位高权重,屡次辱我。我若不杀他,誓不为人!”俗言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这黄皓便是典型的小人。他怀恨在心,日日与长复、阎宇、陈修等人计议,图谋胡奋。

时至延熙五年春三月,蜀后主在金华宫建德殿设宴,请朝中百官俱入宫赴宴。胡奋从军营出,忽刮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将胡奋吹跌在地。高翔劝道:“此风甚恶,恐非吉兆,都督不可赴会。”

胡奋道:“我常出入宫内,能有何事!”高翔道:“都督若去,可令许忠引甲士护从,以防不测。”胡奋然之,令许忠引三百兵,列于宫门外。奋自入宫中赴宴。即入建德殿内,众官已分布两旁。后主与凤怡端坐中央,须臾佳肴美酒上来,众臣举杯酣畅。

酒至半酣,忽一人入殿报道:“承德殿有叛贼纵火。”众官大惊。东方长复起身道:“诸位休慌。某有禁军八千守卫皇宫,区区叛逆,何足惧哉!”

言未毕,禁军校尉陈修引武士三十余人,抢上殿来,口中厉声大呼道:“捉拿叛贼头目胡奋!”堂上数十位公卿大臣,尽皆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胡奋早挺身而出,绰长凳在手,大喝道:“逆贼胆敢诬陷我!”东方长复厉声喝道:“拿下逆贼!顽抗者格杀勿论!”拔剑出鞘,直刺胡奋;陈修亦引甲士合围。奋左右闪躲,支应了五六合,终是不敌,被拖翻在地,生擒活捉。

此时殿里诸多大臣,兀自惊异不已。陈修向后主拜道:“胡奋遣兵马埋伏承德殿里,欲趁当晚宴散,就突出擒杀陛下,立太子登基。亏的臣巡视探得。使陛下受惊,实在罪过!”

后主本就懦弱之人,此刻更惊的手足无措,道:“非爱卿来救,则朕被害也!”厚赏陈修。东方长复环顾众臣道:“诸位同僚,此事与大家无干,莫要惊扰。”

费祎率先出列道:“陛下,谋反固然罪大。但其中缘由,尚且含糊不明。况且胡将军受武侯之托,素来忠贞朝廷,是以谋反之名,恐怕……”

话音未落,侍郎蒋舒出列道:“胡都督久镇汉中,屡立战功,深的军民之心。还请陛下勿要听从一面之词而错杀忠臣。”一时倒有大半朝臣出来求情。

长复道:“诸位同僚所言极当,但眼下当务之急,须先将犯臣打入牢中,然后由廷司彻查骤断,然后再行论罪。”后主道:“便依爱卿之言。”

再说许忠候在宫外,晚时,禁军校尉陈修忽引数千禁军突出,大喝道:“胡奋谋逆,已然伏诛!汝等果系同谋,不可纵也!敢有顽抗,格杀勿论!”

许忠大悲道:“狗贼焉敢谋杀大将!”陈修大怒,指挥禁军围杀上来,两下一阵恶战。许忠拼死撞出包围,扮作客商,连夜逃遁郫江大营。

再说高翔、赵融二将自从胡奋走后,始觉不安,便在营中饮酒对弈。忽一人踉跄闯入,哭拜于地道:“大都督死矣!”视之,正是许忠也。二人闻后大惊,急问何故。许忠将事情大略说了。二人闻言,哭倒在地。

少顷,高翔道:“大都督此刻身死未知,军中之事,尚需夫人作主。”明月自嫁胡奋以

来,常从军旅。此刻恰在教女儿胡芳认字,闻高翔求见,张问何事?高翔据实相告,明月闻得噩耗,几欲晕厥。

高翔道:“还请夫人暂忍悲痛。”话音未落,忽听帐外喊声大作,杀声四起。接着火光飞舞,帐幕上人影绰绰,恍如鬼魅。忽见赵融慌忙奔入账中道:“夫人大事不好!城内禁军以谋反之罪,乘夜杀来!”

高翔急拔剑奔出账外,须臾便返,禀道:“敌军势大,誓要将我等斩尽杀绝。还请夫人速回汉中。”

明月本巾帼豪杰,深知朝堂之事凶险,是以并不拖沓。当下束了衣甲,将胡芳裹在胸前,嘱咐道:“芳儿别怕,随娘走。”便掀开大帐,翻身上马,朝外飞奔。

只见四下火光耀眼,杀声震天。明月伏鞍飞奔,须臾便出了营寨,走了一程后,忽听耳畔涛声大作,明月心知到了郫江岸上,正欲转往北行。

忽然四下一阵鼓响,明月抬头一看,前面闪出数百军,火把辉映的如同白昼,为首一将大喝道:“反贼哪里走!东方长复在此!”

明月大惊,欲后撤时,听背后杀声渐近,又是数十火把疾驰追来。只能硬着头皮硬闯,她本身武艺过人,丝毫不在长复之下,若在平常,突出重围并非难事。但此刻怀中裹着孩儿,厮杀之中多是不便。只能且战且走,沿河堤奔驰。

长复见她将欲突围,拉弓搭箭射去,明月忽见暗箭射来,急提缰扭身躲闪。不料那箭中正马睛。那马吃痛,嘶鸣哀嚎,四蹄踢弹,将明月掀翻在地。

众军见明月落马,纷纷绰枪乱搠过来。明月就地翻滚,熟料黑夜里看不仔细,竟滚落堤下,一头扎进郫江之中。瞬间江水拍打过来,明月只觉浑身冰凉,身往下沉。

当此危难之际,急忙双手拖住怀中胡芳,用尽全力将他贯上岸来,自家随波而下,淹没在滔滔江水之中。

后有诗叹道:“绣鸳连理碧草洲,心柯一梦是几愁。泪眼啾唧祸福共,汹涛浮幕涌寒舟。霜秋残照孤篷冷,长叹遥岑红漾冬。”

长复见明月坠河,急至岸前查勘,只见堤前四岁的胡芳放声大哭,哭声甚悲,而郫江上下汹涌澎湃,奔流不息,那里还有明月半分身影。长复凭眺片刻,命左右将胡芳带回城里。

临近城前,陈修前来禀道:“叛将许忠、赵融已经伏诛,只走了高翔。”长复点点头,双目斗射寒光,冷冷的道:“很好。你速去通知黄常侍,一切按计划进行。”陈修应诺告退。

长复便遣散了军士,自挟了胡芳回府,及进府门。忽一个黑衣人闪出,手握一柄寒森森的长剑,沉声道:“放了那个女孩儿!”声音颇显苍老;

长复双目凝视着黑衣人,将胡芳扯在身后;猛然之间,已抽刀在手,往那黑衣人砍去。那黑衣人长剑抖动,举剑平削,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五六招。

那黑衣人忽然暴喝一声,如电光火石般游至长复身后,他脚步未定,剑锋先至。长复知他了得,不敢硬拼,只能侧身向后退了十余步躲闪。那黑衣人一招得势,也不纠缠,抱住胡芳,发足便奔。长复追出来时,已然不见踪影。

再说胡奋此刻被羁在天牢,毕竟他乃当朝大将,是以未曾与普通囚犯同押。那牢房之内也是颇为素净,但他此

刻身入囹圄,连枷带锁,外间又有军士巡行,心知必是遭奸人陷害。不由叹道:“朝廷之事,果真凶险!”忍不住长吁短叹。

忽然邻牢之内传来吱吱响声,奋抬头看时,见一人蓬头垢面,拥到栅前,手扶栏木,关切道:“胡将军,你因何入狱?”胡奋见他模样狼狈,须髯不洁,一时认辨不出,便道:“公乃何人?”

那人捋捋鬓发,苦笑道:“我乃谏议大夫许游。”奋惊道:“许大人因何入狱?”许游便将冒死进谏之事说了,胡奋听后感慨不已,亦将自身遭遇说了。

许游道:“自从蜀汉争霸以来,先皇遗下良臣名将,逐一遭难,此非天意乎?而大都督继武侯之志,忠心为国,今反遭此厄运,可见天不佑之,亡国行将目前!”两个相对唏嘘。

天晚时,牢卒送来食盒,内有肥鸡、美酒。二人隔栏分吃。酒至半酣,忽然狱中烟雾弥漫,胡奋初时不意,而后烟雾渐浓,却看许游剧烈咳嗽起来,摇摇欲倒;

胡奋暗叫一声:“此烟有毒。”就觉头重脚轻,双目眩晕,再想起身之时,为时已晚,一个倒栽葱倒地,人事不省。

过了片刻,烟雾渐散,却见牢里进来一人,正是禁军校尉陈修。他打开牢门,先将一封书信塞进胡奋靴中,然后将胡奋腰间绦带解下,穿过牢顶横梁,圈个套,再将胡奋脖颈套入圈中。

可怜堂堂蜀国博阳候、车骑大将军胡奋,竟被生生缢杀在牢狱之内。

有诗叹道:“喧喧春啼陇头悲,闹闹惊觉把命催。良弓早藏秋夜静,鸿宴孤楼伫血碑。”

陈修缢死胡奋,便在牢房门口坐着,只待天明醒转,便即惊呼“胡奋畏罪自缢了”,然后再将提前藏在他靴中的书信搜出,以掩人耳目。

待到三更时分,陈修困意袭来,沉沉欲睡,朦胧之中却听得门外有声作响,急睁开惺忪睡眼看时,见胡奋尸体,兀自悬在屋中摇晃;门前却闪过一条黑影,手提着明晃晃利刃,侧身进来,身手极其矫健。

陈修大惊,正要拔剑,直觉胸口一凉,跟着口里血沫喷溅,已被一剑贯穿心窝。那黑影杀了陈修,将他尸体缓缓放倒,然后拿了钥匙,打开牢门。

他闪进牢内,晃亮火折,才看清悬着的是胡奋尸首,他呆立半晌,方才将胡奋尸身放下,轻轻唤道“姐夫”,抽泣出声。此时许游缓缓醒来,他看眼前景象,大哭道:“胡将军,你如何竟先走了?”

那黑衣人先自怔住,紧接着问道:“汝乃何人?”许游便将自家身份表明。那黑衣人道:“我乃胡将军妻弟管如意。许大人,你且说来,我姐夫如何走了?”

许游道:“昨夜我与胡将军对饮了几杯,想是不胜酒力,便昏睡了过去。不曾想胡将军竟自寻了短见。”如意默然了片刻,跪下叩了几个头,便道:“外间一众牢头军卒,俱被我杀灭。许大人快随我走。”

许游摇头道:“不成。好汉还是把胡将军尸身带走厚葬吧。”如意叹道:“奸贼忌惮我姐夫手握兵权,今既已死,必不至为难他遗体。先生乃当世良臣,某岂能因死者而耽误生者?”

于是将牢房打开,背了许游,迈开大步而走。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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