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宿命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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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故事,不外乎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可一个神魔呢?

十余年前,那个任然战火纷飞的年代,或因机缘巧合,或因阴差阳错,将杨逸,岳湘琴,柳如梦,平阳公主以及其兄李世民等人的命运,变得格外绚丽,亦格外无奈......

当年杨逸于江都被水灵风重伤之后,被平阳公主和岳湘琴李世民三人护送回洞庭,于浩但李世民和平阳毕竟身份尴尬,无论如何忧心南王杨逸的安危,亦唯告别于洞庭之畔,随后便由岳湘琴独自一人入百里烟波,寻紫薇所在。

便是这一别之后,由蜀道入关之时,途遇当时名动天下的琴之一绝,柳如梦!

而柳如梦,亦因为这次相遇,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这一场神魔凡人的共同织就的故事之中。

蜀道难行,自古相传。

这是蜀山八峰下瞿塘峡旁一条山道。

右边临着的便是滚滚而去的长江水,左边傍着神女峰。

相传,此峰乃是上古神女瑶姬玉陨处,山间绽放的朵朵红花,便是瑶姬死后魂魄所化,商朝列王于此遇仙女,留下千年佳话,三国时蜀国大将,西凉马超曾在此山中一处道观落脚,亲见仙鹤夜间归栖此观中,道童亦能诸般玄妙功法,以为仙人观。

而此观便是方今江湖中颇具盛名的蜀山三十六观之一的栖霞观。

一男一女骑着两匹骏马缓缓在山道上行着,男子时而指点山水花草,说些话儿给女子听,女子每每仅是点头,微笑,亦或皱眉苦思答也不答。

二人便是离开巴陵的李世民和平阳二人。

李世民倒并非不忧心玉笛对于平阳的批言,见妹妹一路眉头都不曾舒展片刻,只道是她心中念着杨逸,便想着法儿逗妹妹开心。

结果不想而知,收益甚微,但他依旧乐此不疲,却并未想过症结并不在此。

他是不知道玉笛批言的,只因平阳不曾与他提起,离开江都时岳湘琴所有心思都扑到杨逸身上,也忘了此节。若岳湘琴记得,只怕早已说了,若是如此也不会令翩翩公子大讨没趣。

这时,前方一对人马缓缓向他们这边行来,衣着不似商旅队伍,也不是兵士打扮。策马走在前头的是几个彪形大汉,应当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后面一辆装点的极是豪华美丽的马车紧随其后,两边跟着四名俏俾。后面还有七八个汉子。

这阵仗已经不小,该是哪个高门的公子小姐,亦或大商大贵之人出行。

这山道不宽,李世民见此便对平阳道:“我们让让吧。”

平阳点了点头,策马停在靠山的一边,李世民紧跟其后。

一行人马见此,几个汉子抱拳相谢,错身而过。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马车突然停下来,婢女将一个穿着淡绿花裙的女子迎了下来,此女娥眉弯弯,目光如水,鹅蛋脸庞带着淡淡微笑,勾出两个酒窝。

原来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看一眼便觉得柔柔弱弱,如水般温柔。

那女子快步向着李世民二人走来,平阳见这般美貌女子,也收摄心神,疑惑的看向李世民。

女子站在李世民马前两步处停下,盈盈一拜道:“如梦却是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李二公子,若不是这山道少有人行,小女子好奇回头看了一眼,怕是就错过啦。”

她声音也如水般温柔恬静,使人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来。

李世民下马,还了一礼道:“柳大家太也客气,世民若知马车中是柳大家,老早便下马相迎才是。”

平阳跟在哥哥身边,此时方知这美丽女子乃是名动天下的洛阳如是亭主人柳如梦。

江湖之中,武林有五帝三尊,两相佛陀一说,那是说当今武林三门六派最厉害的几个高手。紫薇帝师,玉笛魔君和逍遥道尊便不在此列,只因三人武功身份早已超过武林范畴。

而柳如梦的名头比起他们来也不显薄弱,方今天下还有一说,那便是书剑琴棋三大美人。

这三人一是关中长安万卷书阁的主人岳潇潇,此为书之一绝。盖因她已女儿身执掌学堂,怎能不绝?

二是道门蜀山丹峰观女弟子晏师晴,此女乃是逍遥道尊应无尘唯一弟子,六十四路青莲剑练得炉火纯青,只怕武功已和道门三尊差之不远,此为一绝。

而这位柳如梦柳大家,便是琴棋双绝,洛阳如是亭便是她的产业。那如是亭不过一琴阁,名声响彻天下也因此女之名。

李世民见柳如梦目光落在平阳身上,便道:“这是舍妹李静怡。”

柳如梦道:“我早已听过啦!妹妹便是一人出关连下大隋十二城的平阳李公子吧,今日见了,当真是个美而英气勃勃的奇女子。”

李静怡是平阳本名,只因李公子平阳之名太过响亮,知其本名的反倒没有几人,便如杨逸一般,为人家都死了两次,还是只知她叫平阳而不知李静怡。

李静怡被柳如梦一夸,颇不好意思道:“姐姐见笑,姐姐才是名冠天下,琴棋双绝。”

柳如梦笑道:“姐姐会的这些小玩意,入不得眼的,比不得妹妹。二公子这是出关还是入关?”。后半句话却是对李世民说的。

李世民答道:“回关中去,姑娘回洛阳么?”

柳如梦道:“那确是算得上插肩而过了,一年前同二公子残局未解,不知又得什么时候。”

李世民淡淡一笑,其实同柳如梦对局者,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那便是都求拖不求赢,棋力高明者或可同她杀得难解难分,但也绝不如此,只会有多么长时间拖多么长时间,谁不愿和美丽如柳如梦者多待一会儿?棋力稍微差些或者差的,更是只求拖时间便成。

李世民琴棋书画皆是大家,两人算是惺惺相惜,算是知己,是以有残局一说。

李世民突然想起这兵荒马乱的,柳如梦怎从洛阳原来巴蜀?问道:“柳大家是来巴蜀游玩么?”

柳如梦娇嗔道:“方才见着李妹妹倒是忘了,如梦早已说了,二公子莫要叫我作大家,你是如梦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叫小女子如梦便是。”忽有转换成忧虑神色,道:“也可告诉二公子,只是不能取笑于人家。前些日子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方有来此栖霞观中祈愿一事,不然也遇不到二公子?”

李世民奇道:“莫不是柳姑娘遇到什么难事?世民或可相助一臂之力。”

柳如梦呆呆道:“不是人家……”忽又觉着不对,横了李世民一眼,说不尽的似水风情。

莫说李世民,李静怡都听出话中问题,不是她,那便是另有其人,也不知是何人竟能俘获这大美人一片芳心。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世民不再问便是。”

柳如梦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般,想了想道:“二公子若有时间,定要来洛阳和人家再对上几局。”

李世民心中一叹,天下这盘大棋已是不知要拖到何时,却是不知何时方能一茶斋,一棋台,与卿执黑白,澄心无尘埃!

柳如梦又是盈盈一礼,辞别道:“如梦不耽误二公子和妹妹赶路,他日天下平,再于洛阳如是亭摆清茶,诚心待君来。”

李世民和李静怡同时还礼。

“以此为约,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世民和李静怡上马继续前行,对于他们二人,偶遇柳如梦亦不过是意外而已。

依然不变,李世民想着法儿说些话给妹妹听,逗她开心,李静怡心情心情似乎也好了几分,能与他指着山,望着水,回些话儿。

世间哪个哥哥不是如此?心心念念不过让妹妹多笑几分。

对于柳如梦,亦是一场意外,别过李世民兄妹,回转车内,脸上便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日出而行,日落寻客店或人家歇息,一条江湖道,走得风平浪静。

二十多日后,终于到了洛南外几十里处。

但眼见洛南城门遥不可及,天却已快全黑了。

护卫头子望着天看了看,策马来到马车前,隔着帷帘恭敬道:“小姐,今夜怕是去不了城了,作何打算?”

车厢里沉默片刻,柳如梦悠悠一叹道:“走出这片林子再说吧,前面该是有官道,寻寻有无客栈驿馆。”

此时李密和王世充对峙于洛阳,这方圆百里都算不得太平,是以露宿荒山不是个好办法。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已经在官道上走了老远,前方果然有灯火隐隐约约可见。

众人也不见多么意外,毕竟此道并非第一次走,记得是有一客栈。

其实这算不上客栈,顶多能算一茶舍,只因洛阳战乱,附近居民都迁走了许多。这茶舍约莫只有一个大厅,没有客房,倒是能吃上一口热饭。

老板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老妻,心思极好,也不是图个赚钱,只因膝下无儿无女,便用自家房子开了这么个茶舍,与人方便,自己也图个热闹。

众人拴好马,便走进大厅。

这一行大汉人人手持刀兵,龙行虎步,阵仗委实有些骇人,引得满堂客人人人侧目。

但见得后面那四个俏俾中美丽女子,又是一阵哗然。

护卫头子也不管其他客人,寻了少数几张空余的桌子,擦拭干净,请柳如梦落座,其余人才纷纷坐下。

复又恭敬的迎上正走过来的老头,展露豪放笑容道:“老爷子身子骨可还硬朗?可还记得我等?”

其余客人无不暗暗点头称赞,持强而不凌弱,倒是都该竖起拇指说声好汉子。

老板也开怀一笑,满脸皱纹牵动,说不出的慈祥,道:“老头还没糊涂,记得啊,你姓徐是不是,和柳大小姐来过两次哩。”

柳如梦也站起来一礼道:“老爷爷好,我们又来叨扰,麻烦老爷爷给我们备些热食,走了一天路啦。”

老板笑呵呵的说道:“好好好……你坐一会,老头儿手脚慢,需得等上一等了。”

徐头儿又拿出几锭银子,就要给老板。

老板一看,忙道:“要不了那么多,要不得,收多了就是昧心了,老天爷要怪的。”

说着只取了一锭便去了。

其余客人见了此情此景,皆是暗道:“大户人家若都是如此待人以礼,百姓商户都如这老板这般慈祥善良,这世道该是多好。”

来此的人多半都是过夜,洛南天黑闭城,进去不得,也只能在此将就。能于此战乱时外出之人,哪一个不是见惯世态炎凉,兵刀无情的人?此时对比眼前画面,不禁联想起往日所见所闻,心生苍凉意味。

有人低声讨论起来,莫过于对柳如梦身份猜测,或赞扬持强扶弱之美德,亦或战争于平民百姓之害,乱世之苍生疾苦。

或许有些许客人见多识广的客人知道柳如梦身份,也没去打招呼,并不是不屑,而是避免给柳如梦惹来不必要麻烦。

你待人以礼,人报之真心。

这乱世中如莲花般的女子,颇为惹人敬重。

不知坐了多少时间,老板才奉上饭菜,不过普通农家菜肴,柳如梦等人亦是好言好语相谢。

老板便坐在旁边一张空桌上,听着满满一屋子客人谈天说地,憨厚的笑着。

他无儿无女,老来图的,不过一份热闹,害怕孤单。

时而往门外张望,那里漆黑一片,便又露出失望担忧神色。

后面又走出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婆婆,是这里的老板娘,已经没人要吃饭了,她也闲了下来。

走到老板身边,往门口一望,忧心道:“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

老板也有些焦急,道:“是啊,这兵荒马乱的,出个什么事情怎办?”

老板娘也道:“你说他一个傻叫花,莫是让人打死了?”

老板忙道:“莫要乱说,莫要乱说。”

众人倒是安静下来,听了个明白,原来这老板夫妻二人在等人回来,只是怎么是个傻叫花?

有客人好奇问道:“老爷子在等谁么?”

老板又恢复那朴实笑容道:“是啊,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有个叫花子来了这附近,也不进来找我们要吃的,就呆愣愣的站在路边,一站就是一天啊。老头看着心里难受,就端了些吃的给他,他也不吃,老婆子也劝了他许久,他才吃了一点东西。那是个好年轻的小伙子,人也长得秀秀气气的,只是不知怎的成了个傻子,我们老两口怕他出去被人打死了,就留他在店里,只是他白天总是莫名其妙的跑出去,晚上又会回来,今日这么晚了,怎还没回来呢?”

他是普通农民,说话显得有些杂乱,但也听了个大概。都是觉得这叫化子命好,碰到这对老夫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门口就突然站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男人,脸上尽是泥污,看不清长相,几乎没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现。

老板注意到,顿时大喜,上前去拉他过来,口中道:“老头给你说了好多次了,莫要乱跑莫要乱跑,你就是不听,要是碰到那些当兵的,打死了你怎办?”

那叫花子不答,木讷的跟着老板。

众人看得称奇,心道还真是个傻子。

只是有些眼力劲的便已经看出,这叫花子一身红衣那是值了大钱的名锦,想来这叫花子必然是哪个高门公子哥被强人什么害了。

这时,一直在坐着倾听的柳如梦见了这人,顿时手臂一僵,手中茶杯滑落,发出当当声响。

众人往她处看时,她已经排众而出,跑到那叫花子身前,皱眉细看,忽地惊道:“啊,你真是水大哥,你怎成了这模样?”

说着就想伸手去拨开遮住他脸的脏乱头发。

那叫花子不是别人,正是名震天下的魔门五帝之首,水灵风是也。

只是不知为何成了这幅模样。

但当柳如梦手方接触到他头发,忽地伸手一把掐住柳如梦的脖子,将她举立地面。

此举令得众人大惊失色。

徐头子一马当先跃出,拔刀指着水灵风道:“你是何人,快快放下我家小姐,莫要逼我动手。”

众客人中也有人道:“怎的那么不识好人心。”

老板吓得大惊失色道:“花子你莫要发疯,这位小姐可是大好人,她不会害你。”

水灵风恍若未闻,看都不曾看柳如梦一眼,就是不松手。

柳如梦脸色通红,呼吸都万分困难,直觉那手如铁箍般,口中艰难的道:“水……水大哥,你不认识……我么?我是……梦儿啊,你十三年前……救的……那个女孩,你说会回来看我的……”

众人都是大惑不解,怎的还是旧识?竞有救命之恩!

这男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模样才对。

水灵风似乎听见了柳如梦的话儿,缓缓抬头看向柳如梦。

手上劲道也少了几分。

柳如梦甫一看见水灵风双眸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对眸子漆黑一片,根本没有眼睑。

也是亏得是老板夫妻年纪大,竟未发现。

柳如梦道:“水大哥,是谁害你?可否告诉梦儿……”

水灵风身子突然颤抖起来,良久,缓缓放下柳如梦,又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徐头儿和众护卫立刻就要抢上去相护,却被柳如梦伸手拦住。

柳如梦道:“不要过来,我没事。”又转向老板道:“能否麻烦老奶奶给我取一盆热水来?”

老板点了下头,老板娘就去了。

柳如梦伸手想去拉水灵风坐下,又见水灵风突然抬手,忙道:“水大哥你不要这样好么?我是梦儿啊,你坐下好么。”

见水灵风缓缓将手放下,才又伸手拉他,这次水灵风倒听话许多,不再动手掐他脖子。

柳如梦缓缓道:“梦儿不知道水大哥怎会变成这幅模样,十三年前,水大哥买下如是亭给梦儿后,梦儿就天天盼你来看人家啊!你是当时去苗疆时被人害了么?大和尚呢?”

众人听不明白其中关节也是正常,但众护卫侍俾却能听懂些。

只是无人想到,当今二十有三的柳如梦十三年前便认识此人,似有大恩,还买了今日名声赫赫的如是亭。

只有柳如梦方知,面前这人是天下少有的了不起人物,而她说的大和尚不是其他人,正是不灭。

不免心中黯然,心道水大哥和大和尚都是这般厉害,怎会被苗疆人害了?

复又想到曾经听闻的所有关于南疆的神秘传说,觉得又不无可能。心道怪不得水大哥竟将我一个人扔在洛阳。

“你走时,梦儿求你教我武功,我好为父母报仇,你说女儿家学武无用,不如弹琴下棋来得惹人怜爱。梦儿十三年从不曾有一天忘记,今时今日琴棋已学得很是厉害了……只是不知水大哥你怎变成这幅模样了。”

这是她心中念着的话,终究没开口说出来。

老板娘端上热水来,她便用手帕为水灵风擦脸,水灵风也不拒绝,只是一言不发。

柳如梦看着看着就落下泪来,哽咽道:“水大哥可是担心梦儿一个女儿家活不下去,所以才在洛阳城附近?梦儿活得很好,今后让我照顾你好么?现在梦儿已经长大了,能照顾水大哥你了。”心中想着,就算请天下最好的医生,求遍三门,也要将水大哥治好。

只是不免是女儿家想的多了,她又怎么知道水灵风几月前还在江都大开杀戒?

水灵风自然不会答她的话。

她又对着老板道:“老爷爷,我认识他,我能带他回洛阳吗?”

老板自是千般答应。

十三年前恩怨,自是常人不能知晓。

今日情意,是感恩?亦或为情?

更是不得而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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