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堕魂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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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湛心头虽怒,但亦哭笑不得,岭南越王府对于朝堂的态度,世人皆知,薛湛阮芸衣敢毫不掩饰的对他说只尊风侯帝瑶,那阮芸衣亦敢如此对太宗皇帝李世明说,而李世明亦知越王府态度,只是为了中土安宁,不愿用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岭南越王府的态度便是如此,是以薛湛虽怒,但亦唯有苦笑,太宗皇帝默许如此,他又能如何?且他亦觉得,岭南自制乃是如今最好的选择,是以对于越王阮芸衣,他却也无可奈何。

令羽宸和琉璃二人,算无遗策,倒真个令薛湛如今进退两难,要从越王府中要人,只怕难比登天。

已然到得此处,千里追踪,近两月光阴,心腹大患近在咫尺,不追了么?

薛湛心头思绪万千,前任薛湛阮明玉因顾忌岭南各族百万生命,接受太宗皇帝赐封,建越王府自制,约束岭南各族,令岭南大地安宁,百姓安居,实乃仁义之辈。事到如今,若任由令羽宸和琉璃脱身,只怕日后定然后患无穷,薛湛不得不赌一把。

他要赌,赌新的越王阮芸衣如其父一般,仁义远见

心中计较定下,手中九霄流云戟登时银芒烁起,额间银痕,亦熠熠生辉......

“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在下无礼了!”

话音刚落,薛湛身影登时消失,只见得一道银芒快若闪电,于林间来回穿梭,几个呼吸间,便见得林中各处皆有人倒地,待得薛湛再次出现,已然有六人倒地昏迷。

那六人皆为女子,身着岭南服饰,持不同样式的奇特乐器,方才摄人心神的魔音道,便是由这六个女子奏出。薛湛已覆天诀功力如九霄流云戟,告知他们隐藏的位置,然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行动,制服六人。

若不如此,任由她们已魔音道控制十二血骑,薛湛真个不好应付。

薛湛制服六人之后,已离起初营地十余丈远,看着林间昏暗处,道:“越王,在下觉得,我们或许应该谈谈。”

林间一阵笑声起,越王于暗处拍手道:“少将军薛湛,倒也真个名不虚传。”

这便是不想谈了!

薛湛微微苦笑,持九霄流云戟走向越王阮芸衣说话处,身旁银芒缭绕,于夜色中宛若神人般威风,道:“在下已天下安宁为先,不愿与王爷冲突,亦因已天下安宁为先,在下不得不与王爷冲突......”

他这句听起来有些重复的话,实际上颇有深意,因不愿破坏朝堂与岭南的关系,薛湛一直忍让且礼待,若有可能,他为了维护岭南和朝堂的关系,愿意就此离去。但令羽宸和琉璃不得不杀,是以与越王阮芸衣的冲突,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了。

但愿越王阮芸衣如其父一般,心怀仁义,能为岭南各族和中土百姓考虑,此事了后,不动刀兵,莫让中土烽烟再起......

当九霄流云戟的光芒照亮林中暗处时,薛湛终见得这位新越王的样貌。那是一个穿着儒雅服饰的年轻人,比薛湛矮上半头,不甚魁梧,显得有些消瘦,他持着一只竹笛,就站在那里,淡笑着看着薛湛。

这本是一个一眼看去觉得没什么奇特的人物,但薛湛却不由皱起眉头。越王阮芸衣装扮得如中土书生一般,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他却带着一张银色面具,或者准确的说,是半个面具!那是一张仅遮住左脸的面具,打造得颇为精致美丽,将阮芸衣的左脸完全遮住。

从阮芸衣的右脸来看,这是一个不仅瘦弱,还长得颇为秀气的公子哥,二十一二年纪,眉清目秀,颇为好看。只是他那一双眼眸,有些令人不舒服,因为那是与常人不同的暗红,于夜色中格外瘆人......

薛湛却并没有因为越王阮芸衣是一个文弱公子而松一口气,反而清晰感觉到,此人不动如山,静静站在那里,便气场自成,且不违天地,其一身修为必然不俗,绝非方才那几个女子可以比拟。

越王阮芸衣目不转睛的看着薛湛,微笑淡然道:“中原十道兵府统帅,名震天下的少将军薛湛,便是这么个斯文男子么?”

薛湛亦非身材魁梧之辈,脱去银甲,倒也和一普通书生差不得太多。

薛湛亦面色平静道:“在下本以为,我已算得上身形文弱,可不曾想,王爷比在下还要秀气。”

越王阮芸衣淡然一笑,道:“我们没得聊的,你要的人不在我手中,便是在本王亦不能给你!少将军回去吧,免得真个伤了和气。”

薛湛心中终是没了最后一丝侥幸,轻轻道:“那便打过再谈吧!”

言罢出枪如电,转眼便到越王阮芸衣面前,他敢确认阮芸衣绝非表面上那般柔弱,是以手下没留丝毫余力。

薛湛全力出手,世上本没有多少人能够轻易挡住,他知这一枪绝对要不了阮芸衣性命,但凭他估计,亦能逼得阮芸衣颇为狼狈,他打得便是制服了阮芸衣再谈的算盘。

可谁曾想,薛湛这一枪刺出,迎上的却是阮芸衣手中的那只竹笛。

只见得阮芸衣一步未退,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持着竹笛,纹丝不动的迎上薛湛那银芒耀眼的九霄流云戟,只见得四周地面沙石尽裂,树木折了多少颗,二人功力,可见一斑。

阮芸衣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人啊,为何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心中认定便当作事实,谁能与你们说理?说了没什么谈的,为何就是不信呢?”

薛湛心头大震,他已然尽量高估阮芸衣的修为功力,但不曾想竟如此惊世骇俗,平淡无奇的化解他的攻势,已一只竹笛挡他九霄流云戟,这需要的修为,只怕得与他不相伯仲,且此时看来,阮芸衣的修为大有可能比他还要高深。

不待薛湛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便见得阮芸衣猛地退后,瞬息间便与薛湛拉开了老远的距离,站定后横笛于嘴前,道:“要动手么?谁怕谁呢?”

清脆笛声响侧夜空,悦耳动听,宛若天籁。

但薛湛却立时瞪大了眼睛,忙横枪于身前,于起功力修为,化出一道银色屏障。片刻之后,只见得那银色屏障之上,竟猛烈颤动,如刀砍斧伐一般,而薛湛身侧身后,那些已然断折的树木,于笛声之中,被无形锋刃且成数断......

已功力束音成刃,本在音律一道功法中不甚困难,只需强横修为皆能办到,但此时阮芸衣笛声为刀剑,铺天盖地的向薛湛袭来,其范围和威力,乃薛湛生平仅见。

虽是最简单的功法,但却因高深修为,而霸道非凡。

薛湛脸色肃穆,心头计较已定,不敢再有隐藏,若不全力以赴,只怕今夜真个要死在越王阮芸衣的手中。

如今阮芸衣魔音道诡异功法为用,真个不知已她修为催动魔音道,该是多么恐怖。

薛湛覆天诀功法猛运,额间银痕铮亮,一声暴喝,九霄流云戟一挥,身前银色屏障立时往前推移,在被阮芸衣的音刃击碎之后,只见得已然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便已和阮芸衣近在咫尺,便如从虚空之中走出来的一般,九霄流云戟再次刺迎面刺向正在奏笛的阮芸衣,那些划向薛湛的音刃,在其覆天诀功力之下,皆化虚无。

阮芸衣眉头微皱,笛声陡然转变,由方才悠扬清脆,变得低沉婉转。

薛湛只觉那笛声转后,手中九霄流云戟便如被一股强大力量握住一般,不但化了他的功力,还令他再也无力递进分毫,薛湛功法再转,又一次消失于原地。

他的消失,便如真的凭空消失一般。

令羽宸一人可布阴阳剑阵,乃因他能用极快的速度,于瞬息间用不同的功法御凝霜重焱双剑布阵,身法之快,已然惊世骇俗。

但若比起薛湛,只怕亦黯然失色?。

因为薛湛的消失与出现,几乎就是真正的消失,而非速度快那般简单。这是因何,薛湛自己亦未参透,覆天诀功法催动九霄流云戟,便是如此。但这极难控制,且十分耗费修为,是以薛湛轻易不用。

薛湛退,阮芸衣亦回退了好几部,脸色几经变幻,显然方才化解薛湛的攻势,亦非轻易为之。

待得阮芸衣脸色恢复如初,他声音亦严肃了几分,道:“上古神兵,划破虚空,果真名不虚传。”

薛湛负枪于身后,肃然道:“王爷修为惊人,在下佩服!但你我二人若继续打斗,只怕唯有落个两败俱伤的收场,现在......能谈谈么?”

阮芸衣目中忽地怒意升腾,喝道:“说了没得谈,你偏不信我,要打的是你,要谈的还是你,本王算个什么东西?”

声音落下时,阮芸衣已然再次横笛,这一次的笛声却十分复杂,时而婉转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幽静,瞬息间已是五音八律全。

这一刻,整个林间,仿佛再无其余声音可闻。

薛湛心道不妙,此乃妙音谷魔音道最为凶邪的功法,名唤堕魂曲,已高深功法入其曲,不伤人身只伤人魂,常人听得那么几声,定然三魂七魄皆散......

妙音谷建谷千年,一直信奉已妙音滔滔涤净浊世,已仁义渡民妙音济世为己任,是以于岭南各族中,影响力极大,受万民敬仰!虽分天音道和魔音道,但亦是为了护谷护民而生。

魔音道堕魂曲,乃妙音谷禁术,千年来无人敢练,因此功法太过邪魅,且伤天害理,其威足以一曲屠城。

不料这越王阮芸衣,竟不顾谷中祖训,不但练此功法,还已然练成,难怪年纪轻轻便修为如此惊世骇俗。

薛湛心头已然如冰,音律一道功法本就最为难以抵挡,更莫说这音律一道最为邪魅的功法堕魂曲,如何可挡?如何来挡?

生死面前,心念电转,薛湛最终把心一横,想出一个他都觉得难为的办法,但事到如今已然别无他法,唯有冒险为之。

在越王阮芸衣的堕魂曲完全催动之时,只见得薛湛额间银痕和九霄流云戟同时亮起,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而再次出现时便在身前几丈之前,仅仅一个瞬间,便再次消失,来来回回多次,现身皆是一瞬,不接近阮芸衣,亦不远离。

他的法子,便是用覆天诀和九霄流云戟配合后消失的空挡,逃过阮芸衣那无孔不入挡无可挡的堕魂曲,若他功力修为撑得住,便可做到永远的消失,且能伺机反击。

他不敢再次出现在阮芸衣的身前,因他若出现,必被阮芸衣堕魂曲所伤,甚至送命。

这般来回消失再出现,足足十三次时,薛湛再出现的那一个瞬间,已是嘴角抹血,显然修为耗费巨大,以至于受了内伤,若长久下去,只怕自己便会油尽灯枯,力竭而亡。

而返观阮芸衣,虽额头有汗脸色煞白,但比起薛湛却好了太多。

下一次银芒再现之时,薛湛在立刻消失的同时,却将手中九霄流云戟抛出,直刺向阮芸衣,而他自己却再次消失在银芒里。

阮芸衣目中显有惊色,不料薛湛亦是绝顶聪明,看出他已然耗费太多修为来奏这堕魂曲,是以在同样快支撑不住的此时,卡着消失的时间,全力掷出九霄流云戟。

阮芸衣眼看那九霄流云戟便要刺到身前,若不抵挡,必然被击个正着,若出手抵挡,堕魂曲便停,那便等于前功尽弃......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比薛湛撑得久,不曾想薛湛来了这么一手。

计较之下,自然性命重要,阮芸衣一边吹奏堕魂曲最后几个音符,一边收摄功力,运功去挡九霄流云戟,可便在此时,只见得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于阮芸衣身前不远处,汇聚成一面水晶般的镜子,正是那道门诛心镜!

诛心镜爆发出一圈白光,荡得阮芸衣功力尽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阮芸衣哪里还有力量去挡九霄流云戟,这瞬间的变化有多快?那堕魂曲最后的旋律都还没有在夜空之中落下......

眼看九霄流云戟就要穿透阮芸衣的胸膛,薛湛消失的身影亦于这一刻出现,见得此时情形,立刻抬手运功,想要将九霄流云戟收回来,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不过几个呼吸,他还能听到那未散的堕魂曲,又哪能瞬间收得住九霄流云戟?全力施为之下,亦只是令九霄流云戟偏了方向,本该刺穿阮芸衣胸膛,却斜刺过了阮芸衣的右腿,倒插在阮芸衣身后的地上。

阮芸衣右腿登时鲜血淋漓,衣袍尽红,一晃跪于地上,脸色惨白满脸皆汗,大口喘气,抬头看向薛湛,目光中满是忧虑和愧疚。

薛湛最初还理解不了阮芸衣眼中的愧疚,可当他理解的时候,已经再也没有时间去思索......谁曾想那堕魂曲的威力如斯,最后几个音符仍是功力为散尽,薛湛只觉思维一滞,便再无感觉!

阮芸衣见得薛湛救了自己性命,却反被自己的堕魂曲所伤,心头哪能不愧疚?挣扎着便想站起,忽闻得一缥缈女声道:“小王爷,我若是你,便省些力气,接下来的路很长,多些力气走,总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阮芸衣立刻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得那面镜子中,一人缓缓走出,白色衣袍,水晶面具......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那面镜子,乃是已经失去踪影多年的道门玉尊一脉至宝,道门诛心镜!

面具人走到倒下的薛湛身旁,低头看了看,又换年轻男子声音道:“我想杀了你们,因你们若安然无恙的活着,来日必阻我大事!可我又不想杀你们,因你们若活着,来日必助我成事。”

阮芸衣并未见过此人,但亦感觉得到,此人之可怕,远远超过他一生所见,皱眉肃道:“你是谁?”

面具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侧着头看他,许久之后,用一个中年男子声音道:“累么?为了所谓妙音谷传承,岭南万民福祉。”

他不待阮芸衣回答,又换了个轻快女子声音道:“是了,既然我不知该不该杀你们,那便看你们的运气吧!有的时候,这个世间最为公平,唯有命运。”

言罢,只见得那道门诛心镜大亮,光芒将薛湛,阮芸衣,还有面具人一同覆盖,而光芒消散之时,依旧站在原地的,却只有面具人一个。

她抬手脱下面具,露出本来美丽的面貌,不是那拜火琉璃,又是何人?

她抬头望着夜空,目光深深,声音缥缈道:“真的有命运么?那命运的尽头,我又是成是败?”

她机关算尽,诡局蔓延天下,至今没人知晓她的身份,复国复仇,是否能成?她不能确定,或许没人可以确定。

神都掌握不了命运,那世间又有谁能预料未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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