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都市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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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昼与夜在城市中缓慢交融着,光芒慢慢自城市消逝,夕阳沉下,余留浪花。

而在一切光明沉寂之后,星空之下,一座霓虹漫天的城市更显瑰丽。

夜色,似是一个九天之上降临的仙女,为这座城市铺上了一张七彩琉璃与幻梦仙绸交织的画布。

在这画布之下,是一个个可爱的辛勤劳者共同耕耘出的一处人间仙境,独属于黑暗的绚丽美景,独属于在星辰下的瑰宝。

自云端望下,城市各处满溢荧光,城市与灯光的相遇,似雨后乌云夹缝中的光线与蒙蒙水雾的交汇,璀璨灯火与缤纷彩虹的荟萃。

微风流过江边南岸,人们的轻悄情话和情歌钟响混着动听的水中氤氲喷泉的旋律,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传扬回荡。

绚烂美丽的烟花如昙花自夜空深处绽开,城市的璀璨却夺去了太多星辰辉光。

夏日的夜,没有多少风熏意暖,游人也看不见鸟语花香,在此处江滨,水秀清风,携香引蝶,在往来行人心中都种下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仲夏夜幻梦。

而此刻在土地之下,地铁正缓缓行进。

明明入夜未深,整洁明亮的地铁却仅有零散的人安坐两旁。

而舱内人音靡靡,与街道公园并无两样,嘈杂之中也混着此刻在电子屏幕之中播示着新闻。

西幻集团最新出品美颜胶囊,在天辰市寻找爱美的你试用。

二十九岁单身男子,脖颈处有一道伤疤,失踪于天辰郊外,请有线索目击者提供,必有重谢,不甚感谢…

天下之大,穷者独善,达者为兼。碌碌众人,有力无心,有心无力,祸未及己,又有几人在意。

这样的播报屡见不鲜,一位坐在一旁翘着腿的大汉打着哈欠。

一位妇女正哄着襁褓中的孩子安睡,嘴中轻哼摇篮夜曲。

而在角落,还有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黑色皮包,一头凌乱黑发夹杂着丝许白色,土气的棕灰色大衣显得破旧不堪,带有丝丝白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如此模样,与大多数人心中的流浪汉形象别无两样。

广播的声音让他为之抬头,随之又垂下脑袋,死死看着自己的手心之中,那是一张照片,已然褶皱泛黄。照片上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女孩,女孩脸庞的微笑却因那层层褶皱变得不甚美丽,本来的温馨似乎也因那淡淡的氧化旧黄所模糊。

他微微摩挲着,粗糙难看的脸庞挤出了丝丝笑容。

十年前,堪堪二十七八的年华,他也曾拥有过一个平凡幸福的家庭,但一群不速之客却夺去了这一切…每每念及于此,胸口七针缝合的伤口便隐隐作痛。

这世界真是糟糕透了,想着,拿出几颗有些肮脏的药丸,直接就着口水咽下。

微张嘴巴,想要自语发声,但那声音却如厉鬼恸嚎,已不似人声。

这般嘶哑吵醒了旁边正安睡的婴儿,不禁嘹亮婴啼响彻这片车厢。少妇只得放下手机,继续轻拍安抚。

这一阵富有感染力的啼哭,震得男子喉咙不禁丝丝发痒,紧接着捂着嘴巴微微一咳,却不敢太过大声,怕再吓到婴儿,悄悄抹去嘴角血迹,或许是太久地风餐露宿身体快撑不住了吧。

他看向不远处的婴儿,眼神不禁流露一分久违的温柔。

如果自己的女儿还在,大概也有十四岁了吧。

曾经自己也如此幸福着,拥有着这一切,但是命运却总是不公的。流浪汉面带微笑看向四周,一片安逸,那边的恩爱夫妻,那处的妇女,不远的老人正面带微笑通着电话…还有那边那个人欢快地跺脚…

下一刻他的微笑凝固,低下头,缓缓自皮包里拿出了一把黑色手枪,嘴角附带狞笑。

“来了么?”

而瞬间,在车厢内,骤然响起枪声,男子左胸应声迸起血花,躺倒在了座位之上,血泊淌开。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惊惧之下,一阵奇怪的颤音如涟漪般在此回荡开来,谈不上美妙,却止住了此处的所有声响。

良久…

在这安静运行的地铁之中,仿佛世界失去了声响,人们也都静止了下来,如若不是那份鲜血依然向四处扩散,

而当灯光开始明暗交替,一道窈窕魅影自黑暗与光明之中走出。

与此同时,在这一方天地,一股如梦似幻的花香弥漫,好似自美梦中飘向现实,亦会将人自现实拉入梦幻。

而那倩影周遭泛着荧光的缤纷蝴蝶飞舞掩去那脸颊,各色蝴蝶翅膀都极尽绮丽绚烂;翅膀闪着靛蓝,木槿,桃粉极绽风华,其身影却始终离地方寸,每走一步,其玉足之下疯长,繁花艳魅若初春。三千青丝披落,而发梢处奇异地呈现着各种颜色,莲步轻移就宛若有虹光漫逸。没有人看清眼前之人的容颜,一肌一容都未展露,所有的一切都宛如是雾中的精灵,但却没人能抑制那份心中的悸动。

当地铁内灯光暗下,那窈窕仙影周遭的花蝶是为其添上点缀的星辰,众星拱月。

当此地灯光亮起,其脚下的娇艳花儿争相辉映,却宛若皓月周遭的星火,甘为绿叶。

明灯之下,花儿衬托;暗影之中,蝶光增色。此情此景,活香生色。

遑论红尘如何,仙影袅袅,白衣飘飘,却是道遍人间多娇。

不知何时何刻,在那个还流着鲜血的流浪汉身旁,那道仙影缓缓停下却并未扭头,轻悄玉立,芊芊柔夷隔空轻点,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在此刻扭曲。

也在此刻,流浪汉缓缓睁眼,崩裂的心口并没有那么痛,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早已死去,模糊间,他看到了往往走来仙影的侧颜流露,流浪汉的沉寂的内心剧烈的震颤起来,无论此刻多么不甘,轻瞥眼前盛景,青丝披落,不见其貌,只窥其形,流浪汉却已心神远逝,罗芳留痕。而当那份无言的梦幻之美沁润他的心灵,他眼前的一切天翻地覆。

……

而无言之中,周遭所有人的震惊却都被迷失在了眼前这道魅影之上,无论男女,每个人都像是被这份绝色吸干了力气,仅仅目光视线随之牵动。

隐隐绰绰之间,纷纷扰扰之中,在此万籁俱寂之刻,只有那无言风华敛尽日月之色…

而那道魅尽苍生,纳尽娇艳的身影就这样缓步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了黑暗尽头,一切的一切戛然而止,又随之复原,车厢之中又渐渐起了声色,似乎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这位无名的流浪汉无声的死去了...没人会记起他,就像没人会在意寒风中消亡的常春藤叶。在这喧嚣繁华的城市,终是没有他的一隅安身之所。

而于流浪汉来说,仿若有梦中的呢喃似将他拉入旋涡。

“爸爸。”一声轻唤将流浪汉自一处葱绿的草地喊醒,一个黑发女孩蹲在流浪汉身旁。红粉的小脸蛋煞是可爱,瞳眸若夜空般漆黑却有丝丝星亮。

“老公。”一个妇女也自一旁的大树下缓步靠近,面带轻柔笑意。

没有一丝惊恐,也没有一丝怀疑,流浪汉面带柔色,安然地接受这一切。

反正原本他也只是打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了结一切。绝境之中的人性总是脆弱的,但纵使面对着千万的明枪暗箭,这个男人也从未退却。

是梦是真?是死是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离开的妻子与失踪的女儿都再一次回到了他的面前。流浪汉轻悄伸手,想要触摸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而手停留在半空,他的心中本不应该有恐惧,但此刻,他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都仅仅是泡影,那在过去自己梦中重复了无数次,无数次的一场奢求。

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流浪汉微微笑着轻轻伸出手。

……

地上四处迸射的鲜血也诡异地干涸消失。

流浪汉最后浑浊的双眼死死地望着不远处,好像在阴影中晃动的一个男子。

流浪汉消失后,他的黑色提包落下,布满褶皱的文件纸张洒落一地,而在纷乱之中,一封还未拆封的信却白皙整洁地在其中静躺,信的一角滑出信封。

致我亲爱的女儿,写的很工整,没有人会知道了,这简单的几字用了多少个日夜训练,用了多少张揉废的纸张。而废弃的纸张之中饱含多少泪水。

致我挚爱的女儿,信中再写了一遍。依旧工整漂亮,这许是父亲留给女儿最后的事物,这许是这位信背后的父亲留下的最后美好。

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没有能力从那些人手里将你夺回。

希望你能够幸福,我没有能力给予。

而最重要的,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

那一天,你或许不会开心,但不称职的我一定会喜极而泣,流干泪水,再擦干眼泪,保护好你。

希望那天不会太远…

也或许那天不会出现…

但在此之前,我会一直挣扎地,努力地向那份曙光靠近。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短短几句却承载太多离愁别恨,而那份愧疚却让其显得渺小如尘埃般卑微,卑微的他甚至不敢太多强调自己父亲的身份。

也或许这辈子,这封信都不会交到那个对的人手中。

十年来,他一直在追寻着,他也明白了他所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过多帮助他,他也不想再去连累他人。

起初,他将警察视为救命稻草,将自己搜集的资料,暗中拍下的组织抢夺更多孩子的证据,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人的追杀。

在那一天,那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一个人独自在破旧的房屋之中,点燃了一根还算明亮的蜡烛,没有蛋糕,仅有一个昨日剩下的馒头。他慢慢咽下,念及妻女,眼角眼泪落下,但这奢侈的静静的思念时间也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那也是他第一次杀人。

也自此,他流亡天涯,与那些人斗争,也寻找着自己的女儿或者说是以自己的方式复仇…那一个组织,每个人背上都纹有一个奇怪的记号,像是个歪歪扭扭的“H”,也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

而这个恶魔出没的频率太过低了,几个月或许都不会出现一次,他们的目标有何特定条件,男子也无法知晓,有男有女,年龄都不会超过5岁。

这个恶魔时刻紧紧扼住男子的咽喉,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男子寻找的心也已然陷入疯狂,从开始循着线索地寻找,后来开始疯狂的猎杀拐卖孩子的人,或许正如医生所言,他的精神已然不正常。

但这份不正常却是一位父亲最后的希望,他希望能真正遇上当年那个闯入自己家,掠走孩子的犯人。

这是男子白纸上的记录,没那么精彩,空余满页心塞。

男子的眼睛终是闭上,周边却已然没有一丝血迹,嘴角竟带着微笑,就像是一个安然睡去的人。

与信封一并掉出的,除了他的记录之外,还有一张精神障碍证明。

天辰日报,昨日夜晚地铁之上,一名在逃多年的杀人犯在行凶前猝死。

在其想要持枪攻击无辜的孩子之时,或许是老天开眼,他猝死在了行凶之前。此人患有严重精神臆想症,且有多次伤害他人及警方的前科。

让我们采访一下昨日在高铁上的目击者,“这位妈妈,您当时在高铁上…”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看到他拿出手枪那一刻,我紧紧抱着我家娃,我害怕他就这样给我打死咧。但是不知道为啥,眼前那个男子停住了,然后就躺在地上了。还笑着,当时我以为是个神经病哩。后来才知道是杀人犯,他还看着我孩子笑,现在想想就后怕。”

“我当时就隔了那个男人几米远,但不知道为啥,看他拿出枪的时候,我好像是太害怕了,恍惚了一秒,然后他就倒地了。”

……

“真是怪事。”天辰一处小巷,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双手抱胸仰望。“我明明并没有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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